听到他的追问,戚长容心下一动。
片刻后,她在糊弄与真言中作出选择,如实对君琛说道:“将军应该知道,孤想做的事凶险万分,就算孤有十分把握,也难免会发生意外,那个孩子虽是意料之外的产物,可到了关键时候……它……也能成为皇室的念想。”
这是她从一开始便想好了的,如果那个孩子真是皇室血脉,倘若自己发生意外,无论那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至于让大晋江山后继无人。
而若是那个孩子不是皇室血脉,自然也用不了她脏自己的手,自有父皇会善后处置。
无论是何种缘由,冷眼旁观才是最佳选择。
听出她话中的潜意思,君琛眼神一沉,用指腹在戚长容唇角被咬伤的地方狠狠一按,直到听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才放开手。
而后,他在她耳边低声警告:“不准说丧气话。”
“随口一说罢了,将军竟然当了真。”戚长容满腹怨念的苦笑,却也知道他心中担忧。
片刻后,君琛眯着眼又道:“倘若那个孩子威胁到你……我会杀了他。”
听出他话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戚长容笑道:“将军平时最是仁慈,从不残害无辜生命,今日怎的如此狠心?”
“被你逼的。”君琛面无表情,控诉着她的残暴:“要不是你,我怎会变成今天这模样?”
戚长容配合他,闷闷一笑:“如此说来,全都是孤的责任了,孤还需为将军负责才是。”
君琛捏了捏她的脸,满意道:“你知道就好。”
两人一阵插科打诨,将凝重的气氛挥散了些许。
不知过去了多久,戚长容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知道,有些话虽是如此说,仿佛毫不在意,可真正当意外来临之时,谁也阻止不了。
她松开抱着君琛的手,然后把他往后面推了一步,盯着他的双眸认真道:“倘若真有一天出现了孤无法阻止的意外,还望将军秉持本性,莫要造成无妄杀孽。”
“孤若死了,只要君主圣明,大晋的天下可以是任何人的天下。”
“毕竟,从一开始,孤要的就是百姓安乐,是四海升平,而不是尸骨嶙峋。”
每一个字都像是挖在君琛的心上,使他眸光渐沉,一团团怒气正汇聚其中。
即便有千言万语,此刻他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人的胸襟,哪怕说的再多,也别想改变她的决定。
他心悦之人,也是世上最为固执之人。
望着眼前人沉重的眉宇,戚长容眨了眨眼,俏皮的道:“当然,将军放心,孤一定会努力活着回来的。”
她不止要回来,她还要驱散所有阴霾,于光辉中回归。
耳旁的风声渐止,君琛不再多言,他执起戚长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等你回来。”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这一句。
话落,两人相顾无言。
……
半个时辰后,车队中人一直翘首张望,他们看见那匹骏马载着二人跑上了凉亭,却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
就在侍夏琢磨着是否该派个人去探听情况时,举着青竹伞的戚长容终于迟缓的出现在雪幕中。
她一身墨绿色长衫,在大雪中尤为显眼。
见到正主回来,侍夏彻底的松了口气,提在嗓子眼的心已回归原处。
抬头朝后面看了看,不见另一个人影。
“殿下,将军呢?”
戚长容温声道:“将军回去了。”
君琛是从凉州擅离职守而来,自然不能久留。
闻言,侍夏不再纠结,当她再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目光随意转过,触及到戚长容破溃的唇角,忽然一凝。
对于侍夏的震惊,戚长容恍若未觉。
随手抖落青伞上的雪,她淡然的走上马车,回首瞧了瞧还呆立在原处的侍夏:“怎么了?”
听到这话,侍夏瞬间回神,下意识挺直脊背垂眸道:“没什么,外面冷,殿下快些进去。”
戚长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相比某人的心如止水,侍夏却震惊的整个人都略为迟钝。
片刻后,车队继续赶路,
暖和的车厢内,谢梦蜷缩在一团,裹着她的小毛毯在角落瑟瑟发抖。
戚长容一眼扫过,后者立即松开毛毯,端坐在软塌上,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你冷?”
“我不冷。”谢梦想了想,认真道:“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