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春心中尤为不忿:“他何止利欲熏心,分明就是乱了尊卑。”
“忍忍吧。”戚长容拍了拍她的手,温温吞吞的道:“你瞧他现在蹦达的厉害,可待来日就不一定了。”
俗话说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她现在只看着,等未来某一日,有一人能代替杨一殊的位置,打破这等尴尬的三足鼎立的状况。
侍春努了努嘴,然后点点头。
接着,戚长容又道:“你虽不用时时刻刻盯着韩愈,但你要注意他身边的人……特别是与他关系亲密的。”
侍春一口应下,连个为什么都没问。
手下的呼吸渐渐平稳,侍春动作不停,又过了一会,才将手从她肩膀上撤下。
她拿了一张薄纱盖在戚长容身上,在手执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
府衙内,裴济望着被烧的几乎一空的粮仓,差点愁白了头发:“这可怎么办,城内那么多百姓还等着吃饭啊!”
焦黑的一片发散着难闻的味道,裴济站在其中,眼眸通红,几欲落泪。
东南之地本就贫瘠,这些粮食更是来之不易,本想着多少还能撑上一段时日,但苍天却如此的不留情,一场大火差点毁掉一切。
要是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之前那些日子让百姓们吃顿饱饭,也好过眼下的情景。
衙役们纷纷神情落寞,他们看着东南之地的父母官偷偷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一时间各都沉默下去。
但祸不单行,当你认为已身处绝境时,还有更令人绝望的事情接连发生。
巡逻的卫队从外急匆匆的跑进粮仓:“大人,外面乱了起来,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暗自叹息的裴济猛然回神,凌厉的眼神瞬间落在来人的身上:“怎么回事?”
来人深吸口气:“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是粮仓里的粮食被一场大火烧光了,现在百姓们已经把府衙围的水泄不通,非要让您出去给他们一个说法!”
听到这话,好似一道惊雷突然在耳边炸开,‘砰’的一声,炸的裴济眼前一花,他脚下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裴济倒抽一口凉气,止住身形,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也来不及伤春悲秋了,忙问道:“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吩咐过,谁也不准多说一句吗?!”
“这场火来的蹊跷,势头又大,属下们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啊。”来人也很无奈,又道:“住在衙署周围的百姓不少,定是咱们灭火时闹出的动静惊动了他们。”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裴济一阵猛咳,拂袖怒道:“还能怎么办,还不随我一同出去收拾烂摊子!”
余音未落,裴济已然大步朝外面走去,若仔细一看,定然会发现他脚步早已乱了章程,略有些失态。
走出去站在府衙门口之后,裴济才知道官兵的形容所言非虚,放眼望去,府衙所属的街道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此等景象,甚至比当初城下闹剧更加严重。
“咱们的粮食是不是被一把火烧光了?”
“谁能做主,快出来给一个准话。”
“粮食被烧光了,咱们是不是就要饿死了?”
“怎么会这样,天要亡我们啊!”
悬在脖子上的屠刀还未取下,又来粮食灾荒,无边恐惧逐一在人们心底蔓延。
杂乱的声音就如同在滚烫的油中滴入一滴水。
不多时,整条街道都变得闹哄哄的。
看着这样的场景,裴济一个头两个大。
他抬手,在半空中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扬声道:“大家安静,莫惊慌,请听我一言。”
他的出现并未使情况好转,那些人见他来了,几乎不顾一切的一涌而上,七嘴八舌的问道:
“裴大人,听说粮仓着火了,是真的吗?”
裴济一顿,勉强笑道:“自然不是真的,粮仓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流守着,怎会突然着火?”
他用的反问,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可在场众人,没人吃他这一套。
一听这话,有几个情绪激动的立刻质问道:“我亲眼看见粮仓冒起了浓浓大烟,不是着火了还能是什么?!”
连目击证人都跳了出来,裴济嘴角一抽,头一歪,想息事宁人的打算完全作废。
那人刚说完,另一人就连忙接话道:“是啊,裴大人,粮仓里的粮食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您又是城里的父母官,还请你给我们一个说法。”
“裴大人,咱们知道您的难处,但您现在不说,等到了吃饭的时候,照样瞒不住,不如您先说说现下的情况,大家好一起想想办法。”
说的好听,可当事实真摆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或许会比他还着急。
裴济苦笑一声,即便他此知道说出真相后会造成什么反应。
但面对此等情况,他不想说也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