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护城河边柳树下。卓月美一袭浅色花底碎花裙子,梳桃髻,鼓起两腮,时而向路上张望,看来往的人,好像再搜索谁,看不到,眼里有些失望。
她有些期盼,又有些紧张,忽然又有些自卑,花鞋尖踮起,将一颗小石子踢入河里,卷起一圈圈波纹。
“月美——”突然,她的身后传来激动的声音。
月美眉毛舒展开,却又故意板起脸:“你是谁?啊——”
“当然是我——”朱瞻墡大步踏到她身边,不顾旁人的目光,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两圈,兴奋无比。喃喃道:“月美,你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啊,好多人呢!快放下我。”
“我不管,放下你,你又不见了。”
卓月美动容,任他抱着,认真道:“有多想我?”
“我做梦想你,吃饭想你,走路想你,一天都想你。”
“呸,谁要你都想我了,害人家耳朵天天发烫,你讨厌,讨厌死了。”卓月美高高扬起粉拳,轻轻落下,落到他身上,就变成了撒娇。
“嘿嘿——”朱瞻墡一个劲儿傻笑。
他道:“我找陈远算过,他说你一年就会出现,月美,你要再不出现,我就去找他算账了,全天下搜也把你搜出来。”
月美姑娘的脸红得像苹果,噗呲笑道:“你也信他的忽悠,我以前也被忽悠得不轻。”
“不,不是的,他跟我说是胡掐乱绉的,可是,我却感觉他是真的有本事,你看,你不是回来了么?”
“哎呀,他就是个大忽悠了,耿姐姐说,就是上了他的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呃,我不管,月美,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不离开,那我做什么?你找个地方把我养起来?当你外房?”
朱瞻墡慌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月美,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其他女子我再也不放在心上,你跟我进宫好不好?”
卓月美想了想,摇头道:“不好。”
朱瞻墡呆呆问:“啊,为什么?”
卓月美转身朝向河边,盈盈道:“小五,离开的日子,我也很想你。”她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我自小在江湖浪荡惯了,不习惯那些礼数。我听说宫中闷得要死,一个个正儿八经的,脸嘿嘿的,笑不露齿,吃不能发出声音。走到哪里都要讲规矩,讲身份,你的爷爷,你的父母,你的兄弟,我不喜欢过那种板起脸的生活,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朱瞻墡生在宫中,自然知道那种生活,少年心性,他也叛逆,不喜欢那种拘束的日子,他脱口而出道:“那我陪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真的?”
“嗯,我说话算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不行,我皇爷爷和父王是不会答应的,但请你答应我,我一定会实现我的诺言。”
卓月美被她的真诚打动,轻松嗯了一声。
傍晚,凉风习习,一对情侣,互相依偎。
太子宫,太子妃带着侍女到了书房,想找太子说些事情。太子妃对政治很敏感,她听说刘观被贬,这就意味着陛下对汉王失望,再抓住这个机会表现一下,太子之位就稳如泰山了。而且,必须要防着汉王再有反抗的能力。
因此,新进的大学士必须是一个可靠的人,这个人不能旗帜鲜明的支持太子,引起陛下的猜忌,但又能够权衡利弊,不至于倒向汉王。
她就想到了杨溥,杨溥现在为人十分谨慎,又得陛下看重,是最佳的人选。
可是到了书房,却不见太子,只有两个小黄门守在那里。
“太子呢?”
小黄门对视一眼,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
太子妃蹙眉,加重了语气:“太子呢?你们聋了吗?”
她很少发脾气,最近火气大很多。
小黄门扑通跪倒,遮遮掩掩道:“太子,太子在寝宫。”
“大白天的,在寝宫做什么?”
“太子,太子和两位高丽的娘娘在——”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太子妃强忍住心里的愤怒。荒唐,可笑。
可笑自己还在担心他的太子之位,他却不顾自己死活。这些事情,父皇能不知道呢?父皇一直对他不放心,一方面不就是偏爱汉王,另一方面不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不能理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