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杀了我啊。”
陈远偏过头,摆手:“算了,跟你说不清楚,黎姑娘,我还是那句话,我与你的仇恨,不在于个人,我并不想怎么你,算了,关着你,还浪费国家粮食,你还是出去吧,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只有一个要求,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对我的家人。”
“噗嗤”黎玉义忍俊不禁,哼道,“我一个小女子,能吃多少,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查我妹妹的埋葬地,你还没有完成。”
陈远叹气:“黎姑娘,时隔多年,我找人打听过,甚至找人向马琪马公公打听,都没有消息。”
“你没有骗我?”
陈远苦笑:“我被关在锦衣卫大狱一个月,可能马上就没命了,我骗你做什么?”
黎玉义讽刺道:“你不是很威风么,带着明军,打败我们安南,害我父兄,为明朝立下汗马功劳,朱棣也会杀你?”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真可怜。”
陈远摇摇头,不说话,黎玉义嘴唇抽动了几下,忽然觉得,也许,是不该仇恨他。奴役安南百姓的是马琪等人,他到安南后,安南的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过,立场不同,父亲的初衷是让安南百姓过上好日子,到头来却是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谁对,谁非?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女子,是父亲的女儿,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债,自己始终得找人偿还。
“你确定你要放我走?这个交易,我不会答应,我不会救我的仇人。”
“去吧,去吧,生死有命。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你可以走了,我自会想办法。”
黎玉义头也不回的离开。
袁彬皱眉:“陈兄?”
“无妨,放她,也只是我找的一个理由,袁兄,这件事,还是得看你。”
“好吧,感情你刚才说的都是白费——”
“无聊嘛,袁兄,你看,你们不来,我一天,连句话都找不到人说,闷死了——”
“……”
————
中和殿,朱棣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大臣们鱼贯而入。
山呼万岁之后。
汉王司马王斌启奏道:“启禀皇上,陈远带兵平定安南,立下大功,陛下已经恩赏了,陛下常说,居功不可自傲,然而陈远违背圣意,屡次更改国策,民间怨声四起,上天也降下惩罚,请陛下对其用刑,三司会审,审查其罪过。”
他本来不想出头,可是刺杀杨道已经失败,现在,只有先发制人,坐实陈远的罪名,否则,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刑部尚书权谨立即出班奏道:“皇上,这事万万不可,陈远是否真的有罪,目前没有任何认证,并无物证证实,什么百姓怨声载道,臣未曾听闻。”
王斌道:“大人难道不知道,有数十名百姓,上书惩治陈远吗?”
“什么?”权谨大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他这个刑部尚书居然不知道。
杨士奇解释道:“是有这么回事,皇上,胆大包天陷构朝廷大臣的刁民也不是没有,但对陈远不可用刑,若是重刑之下屈打成招,岂不冤枉?臣以为,天降惩罚,乃是迁都所致,不关乎陈远,请陛下明察。”
王斌急道:“皇上,上天惩罚,乃是朝中有奸臣,这个奸臣就是陈远,不用刑,自然狡顽,不用重刑是不会招供的,所谓事急从权,请陛下恩准”。
“请陛下迁都回南京,上顺天意,下顺明心!”齐刷刷的跪倒一大片。
朱棣神情淡淡,对杨溥道:“杨爱卿,你说呢?”
杨溥其实一直在纠结,看当前形势,几户都是要求回迁都的,除了赵王的零星的几个人。这个时候,杀陈远,给他们一个交代,同时有震慑作用,或许能够缓解局势。
但是,太子妃的话犹在耳旁:不救下陈远,以后太子即位,哀家不会放过你。
虽说女人不可以干政,但是耳边风也惹不起啊,他就是因为汉王的谗言在锦衣卫诏狱蹲了四年多,几乎也要疯了。
他想到这里,出班奏道:“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大明得天下,乃天命所归。当初,太祖爷只是一方小小的诸侯,是经过多年浴血拼杀得来的天下。如果一道风水便可以得天下失天下,岂非得之不正、失之荒谬?那当年建文掌握天下风水,只要召集道士做法,就可以阻挡陛下,哪来的今日陛下为君?圣人向来视风水为妖妄之术,什么天意天谴,皇宫失火,自古以来,不是没有过,不说多的,就说汉朝,如汉顺帝时期洛阳宫失火,汉章帝时期皇宫失火,汉桓帝时期,皇宫失火多达十一次。所以天降大火,岂能让人妖言惑众,岂可因此而责罚陈远。”
正统儒家弟子向来不信风水,认为得道者得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认为命运的祸福关键,全在于个人内心的修养,如能心存善念,体会天心,就可转祸为福改造命运,所以朝中文武百官对于风水大多是持反对意见的,因此,责罚陈远,就没了依据。
他这一说,杨士奇首先站出来:“陛下,风水一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臣教子不严,臣请罪。”
蹇义也立即出声附和。
杨荣、夏元吉、金幼孜和蹇义要好,自然一同出来为陈远说话。其实他们之前一直没有表态,就是缺一个带头人,他们都是老狐狸,后面带着百官,可不会傻乎乎出头。
几大学士,只有刘观一人看戏。
王斌见大势不好,不禁说道:“杨大人此言差矣,自古有言:‘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此均影响个人命运变数、朝廷社稷安危的大事,自该慎重对待,岂可小视之?朝中有奸不除,天再将惩罚,大明能够承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