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不可置信:“你,你——”
沈曼芝走到门边,回头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王斌那老贼的主意,他让我引诱你,对付陈远!”
杨道不解:“我知道,可是我对你一片真心,你让我对付陈远,我也做了,你为什么?”
沈曼芝“噗哧”一笑,嘴边带嘲讽道:“因为我恨你们男人,恨,恨所有男人,父亲爱赌,经常打骂母亲,母亲死得好惨,我那该死的父亲,一次欠下赌债,把我卖到青楼,天天接客,生不如死,怀孕了,被老鸹用棍子打掉孩子,第二天继续接客,天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道傻眼,这是沈曼芝第一次跟他说起身世,虽然她状似癫狂,但可以看出她的挣扎,感受到她地域般的来历,
“后来辗转到王斌那里,我以为好过了一点,结果还是,呵,到处让我陪他的客人,呵,真心对我,呵呵,不过是看中了我的身体而已,呵——”
“不,不是的,你相信我——”
“相信你,呵,你连你父亲都可以背叛,何况我一个女人呢?”
“不,不——”
沈曼芝依旧冷笑:“我们不过都是棋子,奉劝你一句,王斌老贼心狠手辣,你自求多福。”
“你,你去哪里?”
“用不着你管。”沈曼芝逃一般离开民房,失魂落魄地一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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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孩子送给了姜大娘抚养,唐赛儿了无生意。
这些日子来,太累了,一是对父母的思念,二是对丈夫的愧疚,三是觉得大仇已报。四是孩子无辜,已经忍受屈辱生下了他,以后,看他造化了。她在临淄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虽然今天临淄太阳很大,春天的太阳很暖和,身上却是一阵阵的寒战,一颗心仿佛浸入了冰窖中,再见不到一丝暖意。
她走着,不知不觉上了山。
“当”一声钟鸣在林中响起,钟声悠扬,虽只一声,却在林中回荡,久久不绝,唐赛儿不由绝了寻死的念头,循声走去。
不一会儿,她走出丛林,眼前豁然开朗,赫然出现一座灰青色的庙宇。庙宇虽然不是很大,前后也有三进,有飞檐斗角从青瓦白墙上露出来。
她走到庙前,抬头望去,就见门楣上三个大字:“紫云庵。”
“紫云庵,紫云庵,是了,本就是以佛起家,何处惹尘埃……”她轻轻念了两声,自嘲地一笑,便信步走进了尼庵。
与鸡鸣寺、金山寺这等庄严肃穆的大型寺庙不同,紫云庵里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就连那座不算太高的五层宝塔,都显得线条柔和流畅,透出阴柔之美,这里毕竟是女性修行人的所在。
因为尼姑们大多是真心修佛的,且不便开放,所以她们的修行之所大多没有什么进香的信徒,显得非常冷清,偶尔有信徒来进香,她们也懒得结缘。
唐赛儿走进尼庵,廊下偶然有几个女尼经过,看见了她,居然也不上前理会。她信步走进正殿,就见殿中供奉着一座白衣观音大士的立像。观音大士慈眉善目,手托净瓶杨柳枝,带着恬静的微笑俯视着她。
唐赛儿走过去,轻轻跪在蒲团上,仰视了观音大士许久,忽然低下头心里喃喃念叨:观自在菩萨——
不知何时,一位缁衣老尼转进大殿,忽然看见一位身着俗家女子衣服,却剃了光头的女子正跪在菩萨面前,不由露出惊讶神色,她快步上前,绕到这女子正面,仔细看看,确非庵中女尼,不禁疑惑地稽首道:“这位施主,你这是……”
唐赛儿低眉敛眉,双手合什,轻声道:“弟子唐紫儿,经历一切苦难,万般痛苦,万缘放下,除一切业障,为我佛弟子,请师傅成全!”
那老尼大概还是生平头一回看见这样出家的女子,连剃度都免了,不禁呆住了。
宝相庄严,唐赛儿俨然已是侍奉佛前一小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