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人提起下西洋的事，朝中议论纷纷，自然是反对的居多。我听说过你很郑公公身边的红人王景弘的恩怨，这人行事不择手段，我想，他会找上你的。”

果然是瞒不过她，陈远点点头：“是的，王景弘确实来找过我。”

蹇姑娘抿唇笑道：“当然，以你的见识，自然能看到下西洋的巨大好处，凡事不拘一格，所以，你也肯定答应了他帮忙。”

陈远摇头一笑，赞道：“可怕，幸好我不是你的对手，否则，真是被你卖了还傻乎乎地去帮你数银子呢。”

蹇怡璇抿嘴道：“那可不一定，陈——你的的运气连城墙都挡不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两年行来，虽说你谋划周密，智勇双全，但是如果没有天时地利，哪里有你今日的成就。何况——”她幽怨的望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家里还有一位正牌夫人，还有个帮凶，我看啊，帮你数着银子自卖自身的就是我呢。”

连帮凶都说出来了，啧，她对自家的情况摸得够熟的。陈远干笑道：“怡璇，你也知道我的情况，那个，我发誓，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都一视同仁。”

蹇怡璇闻言，眼波流晕，亦嫣然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过去不会争宠，但是，她们要敢欺负我，想压我一头，打的什么算盘，你要是还向着她们，我会给你好看。”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之间，一下子都红了脸。

现在似乎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一向淡雅如仙、娴静的南京第一美人，浅笑款款，自若从容，可是这时竟说不出的拘瑾慌乱。

她这般坐在那里，似轻佻，又似娴雅，柔柔灯光似水浸润，加倍衬得她腰如约素，芳泽无加，柔情绰态。

陈远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柔荑。

蹇姑娘触电似的收了回去，在她心里，更加重视礼节，调整了慌乱的神情，转回正题道：“下西洋，能够各国互通有无，技术改良，能够补充我们国家没有的东西，平衡物价。大千世界，只有望向世界，每个地方都有他的特长，只有把先进的技术引进来，我们才不会落后，才不会受别人的奴役。”

陈远深深震撼，这番话，要是自己说出来，他没什么的，毕竟自己读过了清朝衰落被国外欺负的历史。但是她说出来就不一样了，陈远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

“看着我做什么？我——我说得不对么？”

陈远深叹：“这个世界，有你这样见识的人太少了。不错，下西洋是利大于弊，造福百姓的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会赞成的。我们不可能把自己锁在一个圈子，这个圈子不会永远牢固，只要别人够强大了，我们的锁起来的门一定会被打破，我们等待的就是被奴役，落后就要挨打。所以，我们的目光必须放眼世界，更可能的，放眼宇宙，天上的月亮，天上的繁星，说不定，我们哪天就能登上月亮呢？”

蹇姑娘睁大眼睛：“登上月亮，可——可能么？”

陈远呵呵笑：“打个比方，一千年前，南北朝时期，到处混乱，但哪里有火炮，哪里能想象我们现在这样能下西洋，走遍世界。在那时候的人眼里，哪里知道我们世上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呢？未来的事情不可想象，但是，我想象，一定比现在好。”

蹇姑娘深以为然。她款款道：“你放心，我已经说服了父亲。在下西洋这件事上，他会尽力周旋。”

陈远颇为感动，人生最大的幸事，就是想自己所想，忧自己所有，娶得如此贤内助啊。

“以我所想，如其朝中去和大臣争辩，不如把下西洋的消息传播到民间，民间和士林不乏有见识的人，引起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的注意，让他们议论，上至士林学子、国戚勋卿的交往圈子、下至——下至青楼妓馆、客栈酒肆，我相信，最后都会讨论出结果，赞成出海，如果民意支持，相信陛下也会同意。”

陈远一拍脑袋，对啊，用舆情来控制，想必那些顽固派也不敢违背民意。不都是是自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饱学之士呢，连民意都不听吗？

而民间来说，出海是绝对利大于弊，他们能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商人得到利润，百姓有了糊口的希望，都会争先恐后同意。而反对的，只有一班老古董，说什么天朝上国，不与蛮夷打交道，说什么礼制不合。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