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庆厉声:“董夫人,你现在去退婚,然后跟犬子结亲,岂不让全江宁百姓以为我夺人所爱之事,以后让我老脸往哪里搁。我在江宁做生意,凭的就是我有良好的信誉,从不为难别人,夫人想让我李家搬出江宁吗?”
“这、这?”赵氏傻愣愣的。要说李家是正经的生意人,李员外是大善人,从来不做黑心的事,那是打死她她也不信的。
“犬子不成器,高攀不上你家女儿,婚事就休要再提了。”
“员外,妾身……”
李元庆转身:“管家,送客。”
赵氏就这么傻愣愣的,被李府打发了,连带来的礼物都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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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玄武区,陈远从李府出来,估摸时间,应该是凌晨两点了。此时大街上空无一人,只闻虫鸣,远远的,还有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
已经宵禁,家家关门关户,没有熟人,投诉是不可能的。半夜在外游荡的,不是无家可归,就是作奸犯科的人,谁敢收留。官府也明文规定,除了亲属,宵禁后不得收留任何人,违者重罚。
因此苦了陈远,在大街上游荡,搞不好今晚要露宿街头了。万恶的封建社会,酒店呢?山庄呢?为何轮到我就什么都行不通。
抱怨归抱怨,还好是夏天,在大街上睡一晚也没事。想想,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不也有睡大街睡桥洞的么,想想也只能自我安慰,吃得苦中苦,呃,以后就习惯吃苦了。
他看到一个亭子,亭子里有木制的椅子,适合凑合一下,准备去那里将就。
月初的月光不长,已经偏西,不太看得清路了,陈远没有灯,深一脚浅一脚走进亭子,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亭子里还有一个人。
这不,睡大街都有伴了。陈远出声:“老伯,看来我们真有缘,要来一段睡大街的交情。”
老者也是一愣,没曾想还有人来,远处有人影孱动,老者微微抬手,示意不用紧张。远处的人影才没有过来。
陈远没有发现这些,自顾到椅子上躺下。
老者道:“深更半夜,为何在此逗留?不怕巡弋抓你?”他的语速很平常,却透着几分威势。
陈远现在光棍一条,可不惧怕这些,苦笑道:“要是被抓了就好,起码不用睡大街,至少有个避雨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一个讽刺故事,有个人居无定所,靠不断的犯罪进监狱,才能遮风挡雨。当然这是讽刺故事,要是真被抓紧大明的监狱,不死也得脱成皮,他才不想被抓。
老者似乎听出陈远的无奈,道:“你连住的都没有,这么说,当今天子昏聩,治理不力,骄奢淫逸,横征暴敛,民不聊生?”
老者的话要是别人听到,一定忙称该死,说大逆不道,陈远不以为意,道:“当今永乐天子嘛,很不错的,比起秦皇汉武,也不差。不过嘛,国人千千万万,永乐再英明,也是一个人。生老病死,人之常事。我遭遇不好,岂能怨天子治理不力?”
陈远的话“永乐”字眼,已经犯了忌讳,老者听闻可比秦皇汉武,不以为忤,饶有兴趣:“你说,当今天子可比秦皇汉武?我看你也是书生,应该知道,他们开疆拓土,功盖千秋的。”
陈远笑道:“当今天子几次远征蒙古,数次打败鞑靼、瓦剌的进攻,保了我大明边疆,让百姓得以安稳从事生产,如何不是功呢。换言之,都说宋仁宗仁,可是偏安江南,被辽和西夏欺压。治下百姓吞声忍气,特别是边疆,百姓活得连尊严都没,谈何仁呢。”
老者听到这稀奇的见解,呵呵而笑,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陈远翻了个身子,奇道:“对了,老伯,看你也不像穷人,怎么深更半夜也在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