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堂紧盯着案台前的画卷,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受,作画,不是这般画的。
这幅画卷,若是将画中景色拆开来看,无一不是极佳的画功,可一同放在字面上,却是显得极为不协调。
这一幅画卷在他手中,似乎不能称之为一幅画,像是他强硬拼凑出来的一般。
这画中景色衔接之处。
极为生硬。
陈玉堂长叹一口气,“我知晓的问题出来何处了。”
弘灯问道:“是何处?”
“以往作画,从画中取物,丝毫不管画中物从何而来,不管画中物对所取之地是否有着益处,这是目光短浅,于这世间,是一种极自私的做法。”
“再观今日作画,虽是不曾取物,但依旧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作画,未曾考虑的画作的整体,依旧是如取物一般,不曾多想,恰恰就是不去多想,导致这一幅画的满盘皆输。故我丹青师跌境一事,不算冤,是我的问题导致的。”
弘灯想了想,走去陈玉堂的身旁,确实如这位世子殿下所言,画作中的单独景色看来,就是极佳。
可若是整体看去,便是显得极为不协调。就好比是一户勤劳的人家,所用农具是崭新的一般,见不得丝毫风雪的侵蚀。
教人看了极为别扭。
“那殿下此前作画,可曾出现这方面的问题,贫僧记得殿下在江南道与公孙信切磋时,所拿出的五幅画卷可谓是惊骇世俗,万没有出现这等问题。贫僧对丹青师倒还有几分理解,若是跌境,应该只是丧失从画中取物的能力,作画的功力应该不曾出现问题这对。但今日贫僧让殿下作画,竟然是出现了作画本源的问题,殿下可曾想过这一点?”
陈玉堂闻言一怔,这一点一直是他不愿去思考的,此前所拥有的丹青师能力,似乎都不是他具有的能力。
而是春秋笔和仙人画卷带给他的。
没了这两人,他就只是寻常读书人而已。
陈玉堂摸向腰间的春秋笔,苦涩一笑,将其拿出放在案台之上,“实不相瞒,此前作画的顺畅,极有可能是这支笔所至。”
弘灯僧人略微皱了皱眉,看向案台上的春秋笔,这世间可还有这样的神物?
他又仔细瞧了瞧,看不出一个所以然,轻声问道:“殿下,不知老衲可否拿起瞧一瞧?”
陈玉堂点点头,“方丈自便。”
弘灯如同拿起一人间百物一般将春秋笔拿起,仔细端详,观察了好一会依旧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终还是无奈摇摇头,放在了案台上,归还给这支笔的拥有者,世子殿下。
陈玉堂瞧出弘灯的疑惑,解释道:“这支笔,奇妙之处就是在于能将作画之人的境界提升一境。我本不过是丹青师四境,应该只能是从画中拿出虚影,并不能化虚为实,此前的种种作为,皆是这支笔的功劳罢了。”
弘灯这才明悟,此前还一直奇怪为什么陈玉堂于公孙信的一战能惊艳如此,还是以为是用了某种丹青师的秘法。
毕竟王府家大业大,几乎是集全了世间所有藏书,能拿出这等秘法毫不稀奇。
没想到竟然是源于这支笔。
其实也算不得稀释,这世间武夫剑客尚有神剑,那么丹青师有这样的一只笔出世,毫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