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司马说着,目光落到关将军手中的公文上,“细君不是从前面过来的吗?没有遇到四娘?”
关将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看到。
然后在右夫人原本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同时把手里的公文递了过去:
“上庸那边的战报,刚送过来的。”
“上庸送过来的?”冯大司马伸手接了过去,低头认真翻阅。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弟子第一次领军出战,而且是领的还是才刚刚重新组建的大汉水军。
虽说有一个马谡跟在旁边照看,但……咳咳,马大嘴的实战经验,不提也罢。
不过相对来说,上庸也就是个练手的地方,不会像街亭那样,上来就是新手打小BOSS。
应该没啥大问题。
“打下安桥了?”
冯大司马看完战报,眉头挑了挑,“速度还挺快。”
安桥是魏军防备汉军从汉中攻打上庸的重要关塞之一。
当年丞相第一次北伐,也就是发动陇右之战前,恰逢孟达反魏。
大汉曾派出李遗与黄崇,领一支援军顺汉水而下,欲救援孟达,最后就是止步于安桥而不能过。
“上庸的魏军,本就人心不稳,无心守关。”关大将军看向冯大司马,眼中闪着亮光,“桐油配上硝石硫磺,确实很厉害。”
利用从吴国得到的技术和工匠,虽然不能立刻打造出像长安号那样的楼船。
但打造一些快船,并利用它们来当火船,装满大汉独有的引火之物,冲破安桥,还是很容易的。新笔趣阁
特别是在安桥的守军既无战心,又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关大将军轻笑:
“果然还得是阿郎你的弟子啊!当年阿郎第一次独自领军,就是一把火烧了陇关。”
“现在你的弟子有样学样,算是得其师承吗?”
冯大司马笑笑,把战报往案上一扔,“等他们拿下上庸再说吧。”
“汉中送往长安的战报,快则一日半,慢则两日,再算上安桥送到汉中的时间。”
关大将军的目光落到案上的战报上:
“所以这应该是三天前的消息,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包围了西城。”
听得出来,关将军对这一战很是乐观。
“安桥离西城不远,又是顺水而下,不过半日就可到达。”
冯大司马说出自己的顾虑: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过于贪恋西城,没有借着攻破安桥的突然性,及时赶往木兰塞,到时候又不知要多费多少力气。”
想要从汉中顺流而下攻打上庸,有两个关口险塞是绕不过去的。
一个是离西城上游不远处的安桥。
而另一个,则是西城下游的木兰塞。
这两个要塞,皆是依汉水两岸的险山峻岭而设。
控制了安桥,西城孤城难守。
控制了木兰塞,上庸门户大开。
正所谓兵贵神速,如果待魏军反应过来,加强木兰塞的防守,那也是个麻烦事。
“即便那样,亦是无妨。”关将军比冯大司马看得开,“上庸之贼,后无援军,又无退路,就算守得了一时,也不过是笼中之鼠罢了。”
吴魏在襄樊一线对峙,谁敢沿汉水西上,谁的侧翼就乃至后路就有暴露的危险。
至于上庸的魏军,若是不赶在木兰塞失守前,弃守上庸,逃回南阳,那就真要成瓮中之鳖了。
提起这个,关将军美目微润,看向冯大司马:
“若是陆伯言仍在襄阳,说不得上庸还有变数。如今此人被阿郎设计调回建业,余者不足为虑。”
“陆伯言啊……”冯某人拖长了语气,悠悠道,“这一次他回建业,不为孙权所恶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能力操心襄阳的事?”
陆逊拿下襄阳,一是为了借助汉水构筑防线,二是为了方便日后进军中原。
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但很明显,冯某人强行讨要上庸,严重破坏了陆逊这一战略设想。
上庸若是在吴国手里,上庸的吴军,西可防汉中,北可慑武关。
将来灭魏时,有了上庸在侧后方掩护,襄阳的吴军可伺机北上,抢夺地盘。
但如果上庸落入大汉手中,襄阳的吴军,就只能畏首畏尾。
敢北渡汉水的话,就相当于把后路送到汉军手中。
至于汉水防线,更是硬生生被冯某人撬翻了一角。
眼下的魏军可能过不了汉水。
但灭魏之后,据有上庸的汉军,直接顺流而下,配合汉水北边的大军,简直不要太过轻松。
关将军自然知道冯某人的谋算,她提醒道:
“以陆伯言的眼光,当会看到这一点。”
“没用了。”冯某人摇头,“陆伯言现在呆在建业,一直没有回襄阳的迹象,足以说明,孙权不可能听他的。”
“孙权已经老了啊。”冯大司马的语气有些唏嘘,“进取之心,怕是已经被消磨殆尽。”
可以说,冯某人这一次对吴国的强硬态度,虽然事后看来有些冒险,但确实赌对了。
大汉不但从吴国手里拿到了上庸。
最重要的,是试探出了吴国的软弱之处,以及对大汉的信赖程度,甚至吴国君臣对大汉的心态。
想到这里,冯大司马忽然又是轻轻一笑:
“在这个事情上,陆伯言别无选择,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对失去上庸的害处视而不见,所以他定会极力进谏。”
“但以吴国眼下的局势,还有孙权见不得人的心思,肯定不听他的。他越是进谏,只会越发招孙权厌恶。”
这个可以说是顺势而为的阳谋,也可以说是算计人心的阴谋。
不但算计陆逊,也算计孙权。
冯大司马目光悠远:
“拿下了上庸之后,大汉就可以休养生息,坐看魏吴两国的党争大戏,以待时机。”
关将军有些疑惑地看向冯大司马。
魏国党争可以理解。
“吴国党争?”
“对,”冯大司马微微一笑,点头道,“吴国那边的党争,说不定要比魏国好看。”
——
延熙五年,同时也是吴国赤乌五年。
七月流火,炎热总算是消退了不少。
全琮满面焦虑,步伐匆匆地来到建业皇宫的宫门,大声道:
“臣,琮,求见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