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瞒过诸葛亮,他可是连颜面都不要了,也要冒雨偷偷领军退回潼关,设下这么一个局。
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结果……
就这!?
“冯贼怎么可能不过河?他怎么会不过河?”
司马懿实际上比诸葛亮还要大两岁,但比起大汉丞相来,魏国大司马却是保养有方,看起来要年轻得多。
只是得知冯贼的反常举动后,司马懿一急之下,精心打理的胡须显得有些凌乱,犹如风中凌乱的主人一般。
偷偷摸摸在潼关里藏了好几天,没有等到冯贼过河的消息,反而是看到冯贼突然呆在东岸不动了。
换谁来谁都得凌乱。
毕竟在司马懿看来,冯贼从西打到东,又从北打到南,一路无人能挡,自当是意得志满。
现在又占了渡口,只要南下打败鲜于辅的两万残余人马,堵死潼关,那就算是立下不世之功。
试问这世间,谁能忍得住这个诱惑?
更别说冯贼年轻气盛,出道以来未尝一败,按以往的行事风格看,怎么也不像是行事保守之辈。
结果自己拼着老命在洛水和渭水布置完毕,冯贼不动了,他不动了……
冯贼稳如老龟的举动,让司马懿感觉是憋足了一口劲,却一拳打在空中,怎么可能不差点吐血?
“有内鬼?”
这是司马懿的第一个反应。
可是这也不对啊。
为了让鲜于辅下定决心死守,自己连他都没告诉,更别说是别人。
“冯贼已经发现自己了?”
司马懿想到第二个可能。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
自己是顺着渭水走的,龙门渡口离渭水最近也有三百里。
冯贼的斥候连蒲坂津都没到,怎么可能会发现自己?
司马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说是用秦朗换子也好,说秦朗是弃子也罢,反正只要能拿下冯贼——就算是拿不下,只要能击败冯贼,重新夺回河东,那就是赚的。
若是运气好,夺回河东之后,还可以回头,继续与诸葛亮对峙。
运气不好,就算是丢了关中,但只要河东在手,潼关不失,那也能勉强接受。
因为只要控制住崤函古道,就仍有可能把蜀虏堵死在关中。
秦国与魏国先争河西之地,再争河东之地,前前后后,死伤无数,共花了近百年时光。
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崤函古道这条通往中原的要道?
偏偏冯贼不上不下,谁急谁尴尬。
“不行,不能再等了!”
司马懿仅仅是等了三四天,就已是度日如年。
这一回,他本就是按关将军横扫并州的速度,掐着时间布局的——不是对自己的谋划有自信,而是因为时间太过紧迫了,需要死里求生。
只要冯贼想截断潼关,就必须经过鲜于辅这一关。
鲜于辅能挡住最好,正好可以让大军出其不意从侧后方包围过去。
鲜于辅挡不住也无所谓,冯贼只要追击,洛水与渭水之间的大军,早就布好了口袋,就等对方钻进来。
结果冯土鳖突发奇想,只是在战乱中回头看了河东世家一眼,结果就闪了司马懿的老腰。
“冯贼放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不抢时间过河,他在干什么?总不会是想在河边钓鱼吧!”
出身世家,一向注意自身仪表的魏国大司马,此时气度全无,甚至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
最为要命的是,谁也不知道秦朗在知道自己被抛弃以后,能挡住诸葛亮多久。
陛下的禁军,自然是忠于陛下的,所以大概率不会不战而降——这也是他选中秦朗当弃子的原因。
但只要冯贼在东岸多呆一天,诸葛亮到达长安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诸葛亮一旦到达长安,万事皆休。
“来人!”
“在。”
“立刻派出快马,通知桥山上的郭将军,让他退下来,退回潼关。”
“诺。”
大鱼不咬饵,布好的网就收不上来,那就只能继续再加些香饵。
司马懿目露凶光,咬着牙,犹如赌徒在赌桌上最后梭哈一把:
“我就不信,看到郭淮三万人从桥山上退下来,你还能无动于衷。”
守在桥山上的郭淮第一次知道冯贼前头部队已经过河之后,就开始处于有些坐立不安的状态。
无他,因为只要蜀虏从龙门渡口向西,可以随时截断自己的后路。
后路有危险,换谁谁不急?
更别说对方还是冯贼!
偏偏大司马的军令一直没有送过来,让他又不敢擅自撤退。
别看冯贼从并州绕路了,但留下来与自己对峙的姜姓贼将,却不是个简单角色。
数月以来,双方一直互有试探。
明知道冯贼不可能留下太多人马,对方兵力处于劣势。
但贼人非但没有全部缩于山寨中,反而是趁着自己大意,居然敢主动出击,让自己吃了一点小亏。
桥山复杂的地形,原本是自己阻挡冯贼的地利,现在反而成了对方的地利。
颇让郭淮有些进退维谷的感觉。
现在大司马退兵军令的到来,终于让郭淮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想起一件棘手的事:
“对面的贼人非可小视之辈,怕是不会让吾等安然自在退出桥山,故须得先想个法子,不让对方追着不放。”
有左右名曰郭模者,趁机进言道:
“前有部将贾栩,多言将军面对蜀虏,只敢紧守营寨,畏蜀如虎。不若此次正好把机会让给他?”
郭淮闻言,顿时大喜:
“汝真知吾之心意是也!”
当下连忙传令,让贾栩领五千人断后。
贾栩自是不忿,但此时郭淮心急如焚地要退出桥山。
再不走,怕是冯贼随时会出现在桥山山下,到时候自己就真要被堵死在桥山里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哪还去管对方会怎么想?
当即抬出大司马当初赋予的权力:有敢不听军令者,皆可军法处置。
逼得贾栩不得不从,郭淮这才领军匆匆开始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