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早就已经成为兴汉会基本盘之一的越巂郡。
至于原牂柯郡南部分出去的兴古郡,越巂南边的云南郡,还有最南边的永昌郡,大多时候还是按原历史的老规矩。
大汉控制各大部族的头目和地方豪族,通过这些头目和豪族来间接控制地方。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冯君侯就是再能耐,也没办法驱除丛林里的高温疫瘴,蚊蝇毒虫,猛兽凶禽等等各种障碍。
至于修路……后世的基建狂魔都是得等有实力了才有底气搞。
冯君侯在这个时代那就更没办法了。
所以对最南边的三郡,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来。
冯永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总是能驱使那些已经走投无路的蜀地世家,让他们恢复先辈的勇气,去披荆斩棘,以拓家园。
“张伯恭(张翼)太心急了些,自他来南中后,一改李都督以往的宽容之态,对夷人执法严厉,故一直就有夷人不满。”
“只是南征还没过去多少年,大人余恩,咳,还有明文你的余威犹在,故倒也勉强能压下去。”
“没曾想这萧关的消息一传过来,也不知是谁先传的流言,只说鬼王已遭天遣,故当年鬼王所见证的石碑亦当推倒……”
所谓石碑,也就是大汉丞相与南中各部族头人在味县盟誓时所立石碑,由装神弄鬼的鬼王亲自见证。
当时冯鬼王还放了不少烟花,搞得夷人以为是天降异象,于是纷纷跪舔。
所以这些年来,南中夷人很是配合大汉对南中的开发。
但大汉丞相当年利用孟获和火阿济将军等南中有声望的夷人头领,炒热了鬼王概念。
最后再用鬼王名头收割韭菜——也就是鬼王见证盟誓,加强盟誓的权威性。
现在就有人有样学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鬼王会遭天谴,就是作恶太多,所以当年的盟誓不算数!
冯永用屁股都能想得出,这帮鸟人喊出推倒石碑之后,又会叫嚣着什么口号。
不就是想要作乱么?
不就是想要反么?
他甚至还可以猜出这其中都会有谁参与。
会有蜀地失势的世家,也会有南中那些不甘失去地方土皇帝地位的豪族和部族渠帅。
当然,更会有人存了和早年孟获一样的念头:刘备能当得蜀中皇帝,我当不得南中皇帝?
“当初丞相南征,乃是半讨半抚,甚至是以讨求抚,要不然也不会有以家眷劝降高定的做法。”
既然是以抚为主,自然就会留下一些当杀而不杀的人。
“只是总会有些人,心存侥幸,认为大汉是不敢杀他们。”
冯永冷笑一声,“这治理之道,本就是有张有弛。李都督本出身南中,待之以宽;张都督执法严厉,就是要让那些南蛮知大汉法令。”
“我恰好被曹贼算计于萧关之下,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口罢了,就算没有这回事,他们迟早也会反。”
朝廷的打算,或者说诸葛老妖的打算,张小四早就给自己讲得清清楚楚。
不把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揪出来,诸葛老妖怎么进行整合蜀中完全体计划?
现在冯永完全有理由怀疑,阿斗和张星彩跑到汉中,未必不是诸葛老妖给锦城某些人安排的一个诱饵。
到时只要南中一反,说不得就有人觉得锦城也有机会……
当然,这只是冯永自己的想法。
至于锦城那边的某些人有没有这个胆量,那就不知道了。
诸葛乔哪里知道这里头有这般复杂的勾心斗角?
他只听到冯永这个话,就已经觉得有些心惊:
“听明文之意,莫不成是早就料到南中有人会反?”
冯永哪里会承认?
这等阴暗谋划,有损丞相的光辉形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只见他摇头笑道:“兄长,如今说这个亦是无用,你还是继续说说南中那边的情况。”
诸葛乔是诚实君子没错,但诚实又不是傻子,他一看冯永这神情,就知道自己少说也猜对了六七分。
当下便继续说道:
“其实南中那边,亦是有人上书都督府,力陈夷人极有可能会反,再加上需要知道你的确切消息,故我这才着急赶回汉中。”
冯永一听,倒是有些意外:“谁?”
“马谡。”
“原来竟是他。”冯永恍然,“若是他的话,能有这份眼光,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毕竟曾经是诸葛老妖看重的弟子。
马谡被流放的地方,正是大汉没有真正完全控制下来的三郡之一,云南郡。
云南郡北有越巂郡,东有建宁郡,比起永昌、兴古二郡,正是大汉下一个最有可能的控制目标。
马谡主动提出流放到那里去,就可以看出他确实有一定的眼光。
“南中那边,何处会反,马谡说了么?”
“兴古与云南二郡。”
这个就更不意外了。
还是那句话,越巂是兴汉会的地盘,朱提郡当年孟获反时都没反,现在就更不可能反。
牂柯郡有马忠在,建宁郡则是庲降都督府的治所。
就算是永昌郡,那也和朱提郡一样,孟获反的时候都能执守绝域,一心向汉。
剩下的,也就云南和兴古二郡。
“若是我猜得没错,只怕兄长此次回来,亦是他的主意吧?”
诸葛乔脸色一僵,有些吱唔道:“他倒是提了一嘴,但主要还是我想要回来……”
当年冯君侯下手极重,把马谡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是真·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
因为马谡被揍过之后,就病倒在榻上,最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几乎就要让家里人奔丧了。
再加上这个事情,双方事后都是闭嘴不提,别人自然就更不敢当面去问当事人。
故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冯君侯与马谡的恩怨是大了去。
诸葛乔自然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所以他没敢当着冯永的面承认这个。
倒是冯永,一提起马谡,就不禁想起当年的街亭之事,犹是历历在目。
偏偏这时日却是过去了三年。
时光如梭,果真如此。
“马谡啊,他在南中那边还好吧?”
冯君侯满是感慨地问了一句。
诸葛乔却是误会了冯永的意思,他只道自己多嘴提起马谡,让冯永想起旧日恩怨,又欲泡制一番马谡。
到时可真是自己害苦他人。
“明文啊,听兄长我一句劝,这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马谡这几年在南中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其实他还是有几分才能的。这几年来,他在云南郡那边,带头领着夷人上山下水,亲自教夷人如何耕种。”
“就连吕太守(即吕凯)都公开称赞其才器过人,说其在云南颇得当地夷人信赖。”
“此次又是他提前给都督府通信,让都督府提防有人作乱。”
“以你现在的身份,没必要为了他,坏了自己的风评……”
诸葛乔正苦心口婆劝说冯君侯,哪知冯君侯却是越听越奇怪:
“兄长,你这是何话?我何时说要与马谡为难?我与他之间,又没有什么旧恨。再说了,他去云南能得吕太守所用,还是我举荐的呢。”
听到冯永这个话,诸葛乔登时就是傻了眼:
“你居然与马谡还有私交?”
“马谡是丞相的弟子,我怎么也算是丞相的半个弟子,我们之间有私交那不是很正常吗?”
冯君侯理直气壮地说道。
“不是私恨?”
“兄长,你这个话过了啊!我与马幼常乃是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