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谷道热肠呢!”
冯君侯看到四娘轻嗔薄怒的模样,当下就是嬉皮笑脸地一笑:
“外人说我,那我是无奈何,四娘你又不是外人,怎么也跟着那些人这般说呢!”
张星忆听到他说自己不是外人,心里就是一甜,轻踢了他一脚:
“我偷偷出来,就是想告知你一声,不管你对那夏侯霸存了什么念头,总是要念及一下阿母。”
“阿母几十年来今日才重新得见夏侯家的人,视那夏侯霸如亲兄长,你到时可别让夏侯霸误会了她。”
冯永笑道:“四娘且放心就是,今日我好不容易才让老夫人改变对我的看法,又岂会做那不知轻重之人?”
“那就好。”张星忆听到这话,这才放心,转而看向旁边的李慕,“这一回,你家的如夫人可算是出风头了。”
“先是丞相召见,然后又是皇后召见,以后谁还敢欺负她?”
“难道以前就有人敢欺负她了?”冯永知她这是在日常吃酸,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哪知张星忆闻言,当场就是呵呵:
“以前她是有你冯君侯挺着,明里是没有人敢说,但暗地里不知又有多少人相信她能这般风光下去?”
她这一番话当着李慕的面说出来,竟也是不怕得罪李慕。
冯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慕,她被皇后召见以后,脸上的欣喜就从未消失过。
此时对张星忆这番话似乎是不甚在意,喜色一直未变。
“但经过此事,那就是相当于朝廷认可了她的地位,她这辈子,可就算是立稳脚跟了。”
冯永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张星彩一定要正式召见李慕。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那都是沾了男君的光。”
李慕看向冯永时,脸上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地溢出来,眼中闪着炽热。
“倒还是有自知之明。”
张星忆点头,“也不枉特意给了你这份恩典。”
天气那么冷,冯永突然觉得额头有些痒,不由地用手擦了擦,似乎是冒汗了?
他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还以为是自己立下大功,所以恩泽妻妾。
没想到还有未入门的小四在妾室面前施威,以防妾室骤得恩典,生出不该生的心思这一层。
“这一回,大汉的不少女子,只怕也要感谢阿郎呢。”
张星忆点了一下李慕,又转过来对着冯永柔声说道,“即便是妾,以后也不用怕别人说妾掌校尉府机要是牝鸡司晨。”
“什么意思?”
冯永才想通一层,没想到张星忆又对他说起另一层。
想起前头所提起的大汉丞相,冯永猛然清醒过来:这诸葛老妖能亲自参与的事情岂是那般简单?
果然只见张星忆脸上露出跟李慕一样欣喜之意。
只是她看到冯永如同呆子一般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忍不住地踢了冯永一脚:
“你这人,平日里深谋远虑的,现在怎么突然就傻子了一般?”
“阿郎以前不是常说,女子亦能顶半边天?如今丞相皇后亲自召见南乡幕娘子,不但是认可了她,甚至也是认可了南乡的女子当家之事。”
“想当初,阿郎因为南乡女子当家之事,不知受了多少人的诟病,现在有了朝廷的认可,谁还会拿这个放到台面上说阿郎的不是?”
“经过此事,以后不拘是南乡、越巂、校尉府,其他地方的女子只要有能力,亦出来做事,亦或当家,那就会越来越多。”
“阿郎这些年来,所谋之事,不正含了这一个么?如今得所愿,怎么反而迷糊起来了?”
卧槽!
不过就是召见我家妾室而已,你们玩政治的居然还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心真脏!
冯君侯听到张星忆这番话,顿时震惊无比:我难道还是太年轻了?
只是想起这毛纺工坊委实是暴利无比,偏偏织工绝大部分只能用女工。
如今不拘是朝廷,还是那些权贵,转型世家,都迫切需要给女子一个地位和名份,以便让她们名正言顺地进入工坊上班。
再说了自古以来,都是男耕女织。
现在你总不能让男人进入工坊纺织吧?
那谁去服兵役打仗?
谁去耕作种地?
想到这里,冯永心里突然又觉得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那简直就是理所当然。
“此事,你们更要谢你们的大姊。”
冯君侯感慨一声,“此次萧关之战,当推她首功。”
“这一战,证明了谁言女子不如男之说,她才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张星忆没有听出冯君侯话里的陷阱,只见她点头赞同道:
“天下就一个关阿姊,也只有一个冯郎君。”
“阿姊也说了,若不是关阿姊在萧关一战立下大功,朝廷还未必能下定决心推行此事。”
“所以天下也幸好有这么一位关阿姊,有这么一位冯郎君……”
外人不知道萧关之战的详情,皆道是冯君侯之功。
但朝廷的各位大佬,又岂会不知关家四郎是谁?
倒是冯君侯,却是突然想起一事,他先是悄悄地握了一下李慕的手,然后这才问道:
“这慕娘终究是妾室,妾室掌家业,在外人看来,未免是以妾凌妻的嫌疑,难道就没有人说三道四?”
张星忆闻言,就是一声冷笑:
“怎么可能没有?只是若换作以前,只怕天下汹汹,不知要把朝廷编排成什么样。”
“不过换了现在,要么是有人装作看不见,要么是有人替朝廷去辩解。”
“这等事情,只要有人争论就行,让他们去逞口舌之快,我们自做我们的……”
“而且,”张星忆意有所指地说道,“冯府有哪个妾敢凌妻?”
冯永一听,也是哈!
再厉害的妾,有关大将军厉害?
四娘是以权谋政略立身,而关姬却是大智若愚,堂堂正正坐稳了大姐头的位置。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世道变了。
想起后世的资本炒作,冯永心道果然资本的本质是永远不变的。
只要有利润有好处,就算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不过舆论的阵地嘛,自己不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现在自己是站在资本这一方,自然是对有人替自己冲锋陷阵乐见其成。
“世道开始变了啊……”
“呸!从你去了南乡之后,世道就开始变了!”
张家小娘子一口拆穿了冯君侯的假惺惺,“不对,应该是从你出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