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难道我又猜错了?
杜预是真的有点被打击到了。
就算自己是先生的弟子,这些日子一直随待在先生身边,都没能猜透先生下一步意欲何为……
唉,怪不得世人皆称先生是深谋远虑……咳咳!
“此次上党之失,除了魏文长大意,及不敌司马懿之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冯都护面容澹然,眼中目光闪过意味不明的味道,“那就是上党的豪强大族。”
世人皆知季汉有打压世家豪族的传统。
从蜀地到凉州,再从凉州到雍州,并州,一个没落下。
世家林立,与上党相邻的河东,更是惨遭清洗。
要么跪下当狗,要么血流成河。
上党当地世家豪族兔死狐悲,想要回归世家天堂魏国的怀抱,这个可以理解。
但理解并不代表冯都护就会放过他们。
正如后世,女神对舔狗十动然拒。
不但不会放过他们,还要变本加厉地秋后算帐。
同为世家子弟的杜预,从先生平澹语气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不禁失声问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
“收复上党,还不需要我过去。”冯都护露齿一笑,神情温和,“让石中郎将(即石包)先过去。”
“司马懿已经退出了太原,镇东将军同样可以从北边夹击上党,足以拿下上党。我再过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杜预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石中郎将?
河东世家大族怎么称此人来着?
剥皮恶狗!
这两年在河东参与朝廷新政,杜预早闻此人大名。
不知有多少人家对此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
不说别的,单单河东盐海,以前但凡有点势力的人家,皆往彼处擅自取盐,私自贩卖,以获厚利。
待石包负责巡视盐海之后,但凡有人敢擅自取盐者,无不下场凄惨。
更有甚者,要是不小心被咬出身后幕后人家,管你主家是谁,不脱层皮就别想脱身!
石包斩断了河东世家的一个重大利益来源,再加上清查田亩,登记人口,推行科举等新政。
面对税源广开,财政健康,新型产业飞速发展,人才培养体系又已有雏形的季汉,河东世家根本无力反抗。
这才几年时间,就陷入了进退无路,任人揉捏的困境。
若不想家族继续衰败下去,除了仰朝廷鼻息,别无他法。
当然,真要说别无他法倒也不对。
有倒是有他法。
就是没有人敢用——要么学上党,要么,就是直接造反。
只是大汉收复河东时的酷烈手段,已经吓破了不少人的胆。
再加上皇家学院这几年扩收学生,又准备推广棉花,还有那个什么储备局扩席等手段,朝廷可谓是恩威并施。
只待田亩和人丁清点完毕,河东世家,就算是再怎么不甘,也得全部乖乖跪下。
事实上,河东与上党两地的世家豪族,不过是在面对强势无比的季汉,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他们的命运,想来亦是大不相同。
跪下好歹还能有口饭吃,先生借机让石包领军进入上党,其意义不言自明。
当地的世家豪强,到时候怕是要被连根拔起,说不得连家里的地皮都要被铲掉三尺。
毕竟剥皮恶狗岂是浪得虚名?
杜预悄悄地看了一眼先生,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
果然,先生的第二句名号是什么来着?
当然,杜预没有心情去可怜上党的世家豪强。
因为杜家,也算是从朝廷新政中获利的家族,他自然是要坚决拥护大汉新政。
杜预在心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念头,然后问道:
“先生不去上党?先生既然不想去高都,又不去上党,那要去哪里?”
他可不相信,先生聚拢这么多的兵力在此,最后却是什么也不干。
冯都护却是微微一笑,对杜预说道:
“元凯不妨猜一猜?”
杜预顿时一怔。
这……又要猜?
先生的心思太过难猜,自己这个做弟子总觉得压力有些太大。
……
相比于杜预愁眉不展,一直守在高平关的石包,在接到冯都护的军令时,却是忍不住地对天长笑。
“来人!”
“将军?”
“速速派人去请胡将军王将军等人前来议事!”
“喏!”
不一会儿,胡遵王含等人,进入帐来:
“中郎将,可是又有何要事召集吾等?”
石包喜不自禁地把军令一递:
“胡将军,王将军,中都护终于派人送来消息了!”
“中都护让吾立刻整军,出高平关,前往长子!”石包的目光落到王含身边的文实身上,“同时还让我要带上工程营。”
带着工程营前往长子?
冯都护这是打算把收复上党的重任交到中郎将手里?
中郎将,这当真是时来运转了啊!
只是就凭高平关的兵力,还是在南边高都驻有贼军的情况下,能否攻得下长子?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据探子和斥侯的查探,长子的贼军,已经效彷昔日的赵国老将廉颇,抓紧时间沿着丹水布置防线。
只是再看到军令后面,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太原战事已了,镇东将军将会率军从大谷口南下,夹击上党。
“镇东将军用兵真乃有如霹雳之威,连司马懿不敢轻掠其锋,仓皇而逃!”
石包大喜之余,口中连连称赞镇东将军。
引得帐中几人不由地有些侧目。
石包却是不以为意。
他由一个落魄无比,干啥赔啥的穷逼倒霉鬼,人生最大的转折点,就是遇到了镇东将军这位贵人。
就算是镇东将军听不到,但不影响他本能地奉承对方几句。
不,这不是奉承,这是他真心实意的心里话。
“中都护有令,吾等自是要听令行事,却不知中郎将可有什么安排?”
胡遵咳了一声,有意化解帐中这几分尴尬气氛。
虽然镇东将军……
嗯,确实当得起中郎将的赞誉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