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安排李憙前去平城,然后又立刻让人请来长史诸葛乔。
自丞相去世后,冯某人成为中都护,乃是大汉领头人物之一。
诸葛乔的日子,总算是比以前要好过一些。
比如说,不用再在那个满是瘴疫,连冬日里都有蚊虫的南中呆着。
而是被调到了并州刺史府出任长史。
虽然说并州是个苦寒之地吧,但那也是要和谁比较来说的。
特别是晋阳,可谓是北方少有的大城。
要不然能出王氏郭氏这些世家大族?
冬日里冷是冷了点,但这不是有火炕和煤炉吗?
特别是煤,可劲造,不用心疼。
听自己的阿弟说过,雁门塞以北,地下全是煤,大汉就是挖个几百年都挖不完。
反正民用煤又不像阿弟所建的那些工坊用煤那样,没有太多的要求。
想烧多少烧多少,想烧多旺烧多旺。
所以呆在晋阳,可不比呆在南中舒服多了?
诸葛乔得知刺史召唤,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使君,可是有事找我?”
邓芝既是诸葛乔的上司,同时也算是长辈,自然不会跟诸葛乔过多客气,当下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说自己要前往雁门塞一趟,让诸葛乔留守晋阳,嘱咐他务必要小心谨慎行事。
诸葛乔一听此事,同样是大惊失色:
“如此大事,使君何不给中都护去信?好歹也让中都护早做一些准备才是。”
事情未明之前,确实不应该惊动各个方面。
特别是朝廷那边。
否则的话,代天子牧民,不就成了一句空话?
作为刺史,如果仅是空穴来风之事,就忙不迭地上报朝廷。
往轻里说是不够稳重,往重里说是才不配位。
但私下里跟阿弟透露,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听到诸葛乔的话,邓芝有些含湖地说道:
“此事若是由吾修书与中都护,动静未免太大。”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诸葛乔,住口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邓芝现在是以右卫将军的身份出任并州刺史。
放眼整个大汉,已经算是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岂能为了一件只是在猜想中,现实尚未发生的事情,就写信给中都护告急?
不嫌丢身份失面子。
可惜的是,诸葛乔是个老实人。
他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醒悟到邓芝话语里的意思。
两人呆呆地对视了好一会。
诸葛乔这才有些讷讷地说道:
“使君的意思,这个信让我来写?”
邓芝咳了一下,只得提示道:
“伯松啊,你与中都护情如兄弟,平日里写家书往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信里总也有谈到并州吧?毕竟中都护可是平城县侯呢,那平城,可不就在晋阳北边?”
话说得这么直白,诸葛乔总算是听出来了。
邓使君的意思是,让自己写封私信给阿弟,顺便说起这个事。….诸葛乔连忙说道:“乔明白了。”
邓芝这才松了一口气。
智如丞相,其子竟是如此朴质,难得,难得啊!
“如此,在老夫离开的这些时日,刺史府上诸事,就麻烦伯松了。”
“不敢,使君有托,乔一定会谨慎小心行事。”
邓芝点头,又让人唤来刺史府各曹主事,给他们一一交代清楚。
然后这才安排车驾人马,然后出城北上。
晋阳城距雁门塞足有四百余里,而平城至雁门塞,却不足三百里。
故而李憙虽提前一天出城,同时还是轻骑快马。
但邓芝到达雁门塞的第二日,王平后脚就紧跟着到来。
邓芝亲自来到塞下与王平见面:
“王将军,久违了!”
王平连忙行大礼:
“平何德何能,能让使君亲自前来迎接?”
时间紧迫,军情紧急,邓芝哪有心情跟王平客套?
他上前亲自扶起王平:
“王将军,如今并州安危,系于将军,莫说是要让吾前来迎接,就是让我摆酒设宴,那也是应当的啊!”
王平一听,心里一惊:
“使君这是何意?什么并州安危?”
“雁门郡的胡人,仰慕大汉,如稚子奔父母。塞外胡人,亦是不断前来投靠,何危之有?”
“就是幽州贼人,现在亦是疲于刘将军(即刘浑)的袭扰,无暇西顾。”
在王平看来,并州现在可谓是欣欣向荣,牛马成群,百姓安定。
何来什么安危之说?
邓芝拉着王平,向着塞内走去,急声道:
“王将军,并州之危,非在外,而在内是也!”
“走走走,待入了关上我与你细说。”
并州属于边州,再加上邓芝右卫将军的身份,刺史府是可以调动州内兵力的。
原本在河东都督府没有成立之前,并州刺史府所辖的上党,因为与魏国腹心之地相接,故而布置有不少兵力。
谁料到魏延一出任都督,就接管了上党。
并州刺史府直接控制的兵力,一下子就少了大半。
这也是邓芝不喜魏延的原因之一。
邓芝虽然可称得上是“坚贞简亮,临官忘家,赏罚明断,善恤卒伍”。
但他同样有缺点。
那就是生性好强,不饰意气,少与士人相交,而且有些贪恋权力。
魏延把原本属于并州刺史府的精兵拉走大半,他心里自然高兴不起来。
而原本刘浑所领的胡骑,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并州胡人,也属于并州刺史府所辖。
可惜这支胡骑现在正在塞外骚扰幽州,截断幽州与胡人的马匹交易渠道。
所以现在邓芝所能指望的,就剩下王平所统的护鲜卑校尉府。
只是护鲜卑校尉府名义上在并州刺史府之下,但它同时也受中都护府的直辖领导,具有一定的自主权。
若是护鲜卑校尉与并州刺史不和,那么并州刺史十有**是别想调动护鲜卑校尉府的兵力。….就算是能调动,也得先让中都护府出具调兵令。
但凡事都是讲事急从权。
若是护鲜卑校尉与并州刺史关系融洽,那么在事发突然的时候,两府可以一边调兵的同时,一边向长安报告事由。
很显然,此时的护鲜卑校尉府和并州刺史府,因为中都护冯某人的关系,双方的合作,还是比较紧密的。
王平得知邓芝对南边有所担忧后,霍然而起,抱拳慨然道:
“中都护来巡边境时,曾与末将说过:护鲜卑校尉府之所以要看护鲜卑等胡儿,最终是为了安民保境,护家卫国。”
“并州不只北有胡儿,东与南亦有贼子,故而护鲜卑校尉府除了要看住胡人,也要尽量配合使君防备贼子。”
“如今看来,中都护果真是所见深远。上党若当真有乱,平自不敢坐而视之。”
邓芝听到王平这个话,激动地跟着站起来,大喜过望:
“原来中都护早就与王将军说过这些话,看来某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可以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