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人控襄阳,让大汉不能从宛城攻取许昌,那我们也要让他们不敢轻易从宛城北上。”
冯都护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就是说,不走这一趟,是不行了……”
右夫人轻笑一声:
“荆州乃三足鼎立之地,吴人想要攻取襄阳,大汉自然也不能光看着,真能拿下草桥关的话,确实也不错。”
唔,大汉拿草桥关,吴国拿襄阳,所以只有魏贼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冯都护点头:
“得闻两位细君之言,某茅塞顿开,既如此,那我就领兵走一趟武关。”
“关键问题是,仅仅武关那点守军,怕是攻不下草桥关。想要攻下草桥关,还须得另行调兵。”
别看现在的大汉,疆域广大,但兵力仍是关中之战时的那些兵力,最多就是增加了一些并州的胡骑义从。
这就是为什么冯都护一直反对现在就在河东用兵的原因之一。
别看大汉已经收复关中这么久了,但冯都护知道,再次用兵的时机,仍是远远未到。
丞相去世后,军中本来就人心不稳。
再加上冯都护接管前线大军,汉中军的头号猛将魏延与他不和,而随军长史杨仪更是潜逃魏国。
对军中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逼得冯都护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到安抚军中人心方面来。
魏军退出关中时,又摧毁了潼关与武关。
冯都护又须得调集人手加以修复。
还要派出人手清理未央宫。
同时还要着手修复郑国渠,为以后的恢复生产做准备。
紧跟着又是天子迁都,百官与各官署皆随之迁来,更是诸多繁琐。
天子迁都完毕,就要着手战后治理问题,安抚、整顿、收服关中并州与河东的诸多世家。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让世家低头也好,让他们配合也罢,利诱甚至恫吓肢解等等。
挟着大胜余威,只有让他们配合了,重新丈量土地与清静户籍人口才能事半功倍,才能更好地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
所以直到去年,新复三地(关中并州河东)给百姓重新分配田地的举措才能完全开展。
甚至主持丈量土地的一部分人员,还是学院学生或者预备学生的世家子弟。
就算是把百姓当成牛马驴驱使,但想要让地里长出庄稼来,也是要时间的。
长出庄稼还不算,还得让百姓家里有足够的余粮——至少耕种两三年,才能攒下一年的口粮。
只有让百姓切实感受到朝廷的恩惠,才能进一步征召青壮入伍。
否则的话,家里的壮劳动力没了,万一再遇到点什么灾害或者意外,流民便产生了……
若不然,就算是强行把青壮召到军中,又有多少战斗意志?
这与魏贼对屯田客的压迫又有多大区别?
故而季汉现在实行的,是征兵制与募兵制相结合的兵制。
有户籍则分田,有籍有田的人家,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须得抽丁服兵役。
兵役一共四年,一年在本郡戍守,这就是郡兵,同时接受正规军事训练。
剩下的三年要调入中央军,参与对外作战。
这四年兵役是义务性的,除非战死或残疾,才有抚恤金。
不过在中央军,他们可以在接受文化教育,如果进入工程营,甚至还能学到某类技能,算是难得的福利。
如果服役超过了四年,個人就能领到朝廷发给的军中俸禄,可以补贴家里。
运气好一些,能立下足够的军功,那么还能分到“军田”。
军田并不是实分给个人,而是按交易所各地的粮食均价折算成钱粮,分到个人手里。
同样,这些钱粮也可以按要求送到家里——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对立下军功者不吝重赏的制度,是维持汉军强大战斗力的保证。
而想要维持这些制度,须得有两个最重要的基础:
一是有足够的兵源,二是有足够的财力。
幸好,这些年来,随着新兴产业的飞速发展,再加上生产工具的改进等等。
最重要的,还是粮食的增产,是保证大汉财政良好的最底层基础。
至于兵源,正常来说,按季汉的情况,确实是个大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却是被大汉丞相的汉夷如一,与冯某人对胡夷的恩威并施化解了。
南边的夷人,北边的胡人,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不但给大汉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劳(动)力。
而且还踊跃地加入汉军,以期能跨跃阶层,为后代谋求一条更好的生存之道。
无当军、义从骑就是最主要的代表。
冯某人虽说有时候手段酷烈了一些,但确实也给边地的胡夷带来了许多改变,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活路。
有胡夷视之如恶鬼,但同样有更多的胡夷视之为天神。
季汉对军功的重视,导致想要翻身的汉人百姓都趋之若鹜,更别说胡夷。
汉夷如一的好处,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因为军功的赏赐,可是不分汉胡的。
但政策就是再好,也要有实施的前提与基础,而现在的新复三地,条件恰恰还没有成熟。
这就要求大汉必须得再等几年。
以大汉现在的兵力,分散守住各地,已经算是难得。
就如九原都督府,管辖着如此广袤的草原,却仅有五千兵力——其中还有两千是胡骑义从。
若非冯某人屠戮了数万鲜卑精骑,彻底打断了鲜卑人的脊梁骨,吓破了九原胡儿的胆。
九原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定祥和,还是个疑问。
所以大汉现在想要集中兵力发起大战,确实有些勉强。
“从别处征调兵力过来是等不及了,所以只能是调关中之兵。”
作为战略预备队,长安的禁军已经被调走了一部分,由张舅哥带去了河东。
剩下的不能轻动。
再说了,攻城要的是步兵,骑兵很明显不合适。
左夫人点了点潼关,“抽调潼关一部分守兵如何?”
“现在我们在河东布有重兵,魏贼必然不敢掉以轻心。”
“再加上潼关险要,就算是暂时调走一部分兵力,只要关内守军紧守关城,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后面还有话左将军没有完全说出来。
那就是留守长安的禁军,足够应付意外——包括魏贼出其不意地突入关中。
只要禁军能守住长安,拖到河东大军与冯都护回转,一切就不用担心。
更别说魏贼敢不敢在关中与禁军一决雄雌,那都是个问题。
冯都护沉吟一会,点了点头:
“看来唯有如此了。”
虽说草桥关也算是一个关城,但主要还是倚仗丹水,远不如武关那般险要。
武关道地势多是河谷,不好展开兵线,倒也不用领太多的兵力过去。
“武关守将句孝兴(即句扶)与孟昂雄(即孟琰),乃是忠勇之辈,且皆与阿郎交好,阿郎此行倒也不用担心无人可用。”
“却是不知阿郎打算从潼关那边调何人过来?”
既然已经决定了出兵,接下来自然是要定下带谁出征。
左夫人这一回没打算跟着去。
一来她还有一个镇东将军的身份。
冯都护亲自出马,已经算是给了陆逊面子,若是再加上一个席卷并州河东的关镇东,那陆逊的面子也太大了点。
二来左夫人还要留守中都护府,处理府中军务。
“让信厚(即李球)领军过来吧,给他加一个参军之位,柳休然(即柳隐)留守潼关,我也放心一些。”
冯都护为主帅,李球为参军,句扶与孟琰为副将,这个阵容,对付区区一个草桥关,足够豪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