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茂所言甚是有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理。”
“诺。”
邓飏面带微笑地应下。
这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大将军根本没有在意蜀虏的逃人是不是要见自己。
一直在苦苦等待的杨仪,没有等到魏国大将军,只见到了大将军长史。
邓飏有些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图纸。
不得不说,杨仪此番来投,其实是提前做了不少工作。
他身为丞相长史,经手的军中机密不知几何,自然是知道不少东西。
这一次携带的图纸,上面所画的武器装备,无论是尺寸,还是组装,乃是各个零件的模样,无一不标注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些年来,大汉境内,大力推行南乡制定的衡量标准。
有些制造用语,根本就是南乡专用。
邓飏本就是世家子弟,要说辩经论典,他自是不虚。
但对上这种工业图纸,却是有些狗看星星的感觉。
“这是什么?”
邓飏大喇喇地坐在主位上,指了指其中的一张图纸,问道。
站在他面前的杨仪看到此人年纪比自己还小,却如此托大,心头早已是憋屈万分。
他本以为,以他的身份,在这种时刻,前来投奔魏国。
魏国不说委以重任,至少也会以礼相待。
当年黄公衡投魏,如今已是领益州刺史,迁镇南大将军,封育阳侯,加侍中。
自己不说得位如此,至少也能封爵,没成想却是如此待遇。
只是如今自己后路已没,再不能回头,就算眼前这位大将军长史,再怎么无礼,自己又能如何?
一念至此,杨仪心里不由地升起一丝悔意。
他正胡思乱想,听到邓飏问话,连忙打起精神回答:
“回长史,这是蜀虏军中所用的重弩,不但比一般弓弩射得快,若是配以特殊箭矢,可透重甲。”
若是与汉军交过手的司马懿或郭淮等人在此,定是会如获至宝。
因为这些年来,每每蜀虏交手,蜀虏总是远远地就开始射箭,箭如雨下,又快又狠,让魏军吃尽了苦头。
司马懿在武功水边上,想要吞掉渡水的汉军,最后不得所愿,就是因为汉军的弓弩太过厉害。
诸葛亮甚至从对岸就能让弓弩手支援,可见汉军弓弩之强劲。
但邓飏却是连汉兵都没有见过,何曾知晓这个东西的厉害?
当下皱了皱眉头:
“画法甚是粗鄙,有如孩童握笔,这画功有待长进啊!”
说着还摇了摇头,仿佛对这个画甚是看不起。
差点没把杨仪气得头顶冒烟。
你知道我为了拿到这些图纸,冒了多大的风险?
这些图纸,极为详细,只要随便拉来一个了熟练的匠人,基本都能照着做出来。
你不看它的功效,居然还有心情评价它的画法?
蜀虏的军中器械,全部是这种画法,懂不懂!
“这个又是什么?”
“回长史,这是贼人用来攻城的石砲,砸城时,声如霹雳,极为厉害。”
邓飏却是不屑一笑:
“可不就是霹雳车?当年武皇帝伐袁绍,就曾用此物大败袁绍,没想到竟是蜀虏偷学了去。”
说着,还有似有若无地看了杨仪一眼。
杨仪一听,顿时气苦。
你们魏贼有这等厉害东西,怎么还是安定一战,还是被冯贼用此物打败了呢?
“这又是什么?”
“哦,马蹬与马铁蹄。战马装上此二物,不但能令将士仅用双腿就能控马,更好地与贼人厮杀。”
“同时还可以让马匹在奔跑时不会磨损马蹄,如此一来……”
杨仪正待滔滔不绝地阐述马铁蹄的重要性。
只是邓飏从未亲领过兵,更别说上过战场,如何晓得大魏军中一年因为马蹄磨损要报废多少战马?
再说了,他家里的马匹,从来不用他操心。
什么马蹄?
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一根铁条弯成马蹄状。
“粗陋,粗陋!”他连连摇头,“百姓穷苦,有多少人能穿履?蜀人居然想着给马穿上鞋,如此浪费,实乃天要灭彼。”
曹!
我这个暴脾气!
若不是人在屋檐下,杨仪说不得就要破口大骂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说一样东西,眼前这个大将军长史就要贬低几句。
看起来是贬低这些东西,实则是贬低他啊!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下去了。
杨仪脸上堆起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长史说得是,蜀人就喜欢搞这些奇技淫巧,不过小人这里,还有一件重要军情,欲向长史禀报。”
“哦?是什么?”
邓飏有些懒洋洋地问道。
葛贼的长史?
不过如此而已。
“是关于蜀虏两大贼头,冯贼与魏贼……”
“嗯?”
“就是冯永和那魏延。”
“哦!”邓飏这才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冯贼与那魏延,向来不合。魏延年老,又是军中老人,但冯贼功大,又向来桀骜,从不尊老。”
“故而两人积怨已久,此次关中一战,冯贼得领关中诸事,却把魏延派往上党,明摆着就是打击报复,不欲让魏延在关中碍眼。”
“而魏延呢,虽说年老,但亦是心高气傲之辈,脾气更是恶臭,就连丞相在时……咳咳,就是葛,葛……”
邓飏淡然一笑,也不言语,只看着杨仪。
杨仪咬了咬牙,低下头,说道:
“诸葛亮在时,那魏延都屡次不服,更何况如今资历高于冯贼,却不得不屈其之下。”
“再加上被冯贼逼着去攻打上党,魏延只怕早已心怀怨恨之意。”
听到这里,邓飏眼睛一亮:“当真?”
若是当真如此,使人间之,许之以高位厚禄,说不定不但能保下上党,还能让蜀虏损失一员猛将?
杨仪看到邓飏这个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他心里不由地暗道:
吾给你看好东西,你却不放心上,给你说些是非,你倒是听得起劲!
实乃竖子不足与谋!
只是眼下自己却是不得不与之谋。
杨仪想起自己可能真没了退路,心里的那丝悔意不由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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