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贼心一慢,陛下再派人诈降,魏贼十有七八会中计。”
孙权听了,大喜过望:
“此计大妙!与石亭之战有不约而同会之妙!若是满宠当真上当,到时合肥自在吾之掌握!”
张辽留给孙权的阴影实在是太过强烈,导致时到今日,合肥仍是他心里迈不过去的坎。
所以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无时不刻地想要拿下合肥,以窥中原。
陆逊又连忙趁机道:
“陛下,灭贼非一日之功,当充实国内以图长久。山越之民,久祸国内,地方民吏不堪其扰。”
“故收服山越之事,宜早不宜迟,今有诸葛恪愿意领军前往,陛下何不且应之?”
“若是能成,那便是去了我吴国一个祸乱,若是不成,诸葛恪亦非军中宿将,不伤民望。”
孙权说道:“恐白费钱粮耳。”
陆逊再劝:“臣在三年前上疏陛下,劝说军中将士在荆州广开田土,再加上又有蜀国传过来的新式农具,如今荆州粮谷已是不缺。”
“臣闻诸葛恪收服丹阳山越之策,乃是抚剿并用,与以往一味剿之大有不同。”
“不若先令他在边县且屯且守,有那新式农具在,想必很快就能自行筹粮,到时再让其进入丹阳深远处,如何?”
孙权见到陆逊少有地主动坚持支持一个人,再想起诸葛瑾已经年老,当下心有所感: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我让诸葛恪试一试也无妨。”
“谢过陛下。”
“若是诸葛恪当真能做成此事,那就说明他也算是一个良才。你今日之举,可算是为国举才,当我谢你才是。”
孙权笑道。
两人谈完了事情,孙权又在宫中宴请了陆逊,这才把他放出宫来。
陆逊从宫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府上,而是转头去了丞相府。
吴国此时的丞相是顾雍,其人沉默寡言,处事又公正无私,深得孙权所重。
陆逊知道,若论起知兵势,他自信不逊于吴国任何人。
但论起朝堂之事,他就有些欠缺,所以他先前在宫里,并没有轻易提起太子之事。
这等大事,还是要请教一番朝中的重臣才行。
他自认是心怀国事,所以他相信以顾雍的为人,必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顾雍听闻上大将军前来拜访,连忙亲自出来迎接:
“伯言怎么会突然到来?”
江东四姓,有陆、朱、顾、张,四家本就互相往来。
再加上如今陆家和顾家各自的代表人物正是陆逊和顾雍,所以两人同朝为官,私交也不错。
不过顾雍年长,所以陆逊一般以长辈待之。
“逊久不在建业,此次难得回来一趟,所以就前来拜访丞相。”
“且先进来说话。”
一个是镇守半个疆域的上大将军,一个是管理整个国家的丞相,两人自是有一番交流,各自说了朝中和荆州的事情。
陆逊让顾雍把所有人都屏退之后,这才把话题引到了太子身上。
他自不会说这是太子主动说起,反而是说成是自己对太子的担忧:
“自古未闻有太子常年在外,人主在内之事,如今陛下这般安排,吾私以为,怕是有些欠妥。”
“为国家安稳计,逊请丞相劝说一下陛下,逊愿意附骥尾。”
顾雍听了这话,眉头亦是皱起,却是没有马上答应,过了好一会,这才叹息道:
“伯言此言,自是有理,只是却选了一个不好的时机啊!”
陆逊愕然:“逊不明白丞相所言。”
顾雍摇头,低声道:
“伯言可知,前些日子,陛下刚杀了人?”
“可是那魏贼细作隐蕃?”
陆逊略一思索,便想起一事。
隐蕃此人,渡江来投,因为气度不凡,再加上口才颇佳,又善交际。
先是取得陛下信任,后又与朝中重臣广有往来。
自卫将军全琮以下,不少朝臣都对他敬心相待。
就连左将军朱据,都称其有王佐之才。
甚至廷尉郝普还公开为其叫屈,说其才当位在廷尉,自己愿在其下。
哪知去年十二月,隐蕃图谋作乱,幸好被提前发觉,这才没有让其造成大乱。
即便如此,朝中不少大臣也受到了牵连。
最先受到波及就是廷尉郝普,被孙权斥责:
“你一直在大肆称赞隐蕃,又替他埋怨朝廷,说是朝廷让他屈才,这才使得隐蕃反叛,都是你的错!”
于是九卿之一的郝普被逼自杀。
“至于第二个受到牵连的,就是左将军朱子范(即朱据),唉,现在应该叫前左将军了,如今已经被幽禁在家,不得出门。”
说到这里,顾雍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此事本就已经是闹得朝堂上人人自危,没曾想到,前些日子,陛下去年曾派到海外的卫温诸葛直两人,又正好回来了。”
“卫温与诸葛直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逊倒是有些意外了。
当初孙权派两人率船队出海时,他可是上疏极力反对。
“能回来就好,如此也不算是枉费……”
说到这里,陆逊猛地想起自己入宫时,孙权一开始对自己所说的话来。
“好什么啊!”
顾雍摇头苦笑:
“当初万余甲士出海,如今回来者,不过一半,仅得夷州数千野民而返,徒耗钱粮,枉费将士性命啊!”
“陛下大怒之下,下令将两人下狱,前两日又以违诏无功为由,诛之。”
陆逊听了,不由自主地失声道:
“没想到这些日子朝堂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怪不得陛下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诸葛恪的事情呢,想来也是有一部分原因在此。
毕竟当初陛下让万余甲士出海,就是以掠海外之民补吴国为由。
现在费了这么多钱粮和将士性命,却只换来数千野民,还不如让诸葛恪放手去做,好歹他还保证,自己能得到四万甲士。
“是啊,现在朝堂有些乱,陛下心情一直又不好,若是这个时候提起这种事,只怕是事与愿违啊!”
顾雍摇头道。
陆逊一听,脸上忧虑更甚:
“这可如何是好?毕竟太子之事,若是久而不决,只怕……”
顾雍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虽说太子之事现在不可贸然提起,但有一人,倒是可以替太子试探一番。”
“谁?”
“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