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现在凉州也好,关中也罢,冯君侯的大名已经广为流传。
冯君侯领着大军到哪里,哪里的胡人都是举族欢迎他的到来。
如同久旱得甘霖,久渴得甘泉。
皆说冯君侯乃是受了山神指点,习得纺织羊毛之术,专门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的。
只要愿意跟着冯郎君走,日子过得那就是相当滋润。
对于这些一心想要归附大汉的胡人部族,冯君侯除了尽自己所能,安顿好他们,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让他们去当劳力吧?
特别是此次萧关之战后,冯君侯已经是名震天下。
而支持魏国的胡人在此次西平叛乱中,基本已经被清除干净。
从此以后,雍凉之地的胡人部族,风闻冯君侯之名而臣服,那是必然之事。
身为劳力公司的总头目,对于没有劳力来源这种状况,冯君侯表示深为忧虑。
“雍凉百姓何幸,有冯君侯坐镇,胡人无不驯服。”
韩龙还道冯君侯是在感慨幽州百姓之不幸。
想起护乌桓校尉田豫对胡人多行杀戮之举,而幽州刺史王雄又是一味安抚,两者闹得不可开交。
偏偏那胡人又是时叛时臣,受苦的,唯有幽州百姓罢了。
韩龙不由地叹息一声。
他却是不知,眼前这位冯君侯,只是想把劳力生意做到幽州去而已。
毕竟据他所知,目前最为桀骜不顺的胡人,莫过于幽州边境的鲜卑胡人。
“先生此言过矣,这雍凉二州之地,大部还在魏国人手里呢。”
冯永笑道。
“一样,一样。”韩龙摆摆手,“某虽是粗人,但平日里听那将士说得多了,知道那凉州早晚会重归大汉手里。”
“至于关中,想那曹真,处心积虑以十万围截君侯两万余人,最后却被君侯大破之,所以在某看来,关中又有何虑哉?”
“与那凉州一样,早晚都是大汉的囊中之物。”
“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冯永知道留不住韩龙,于是问道,“先生此去,可还有意归来?”
“若是幽州无事,某自会归来。只是……”
说到这里,韩龙顿了一顿,又看了一眼冯永,这才说道,“那北方韩家,在陇右算是损失惨重。”
“想那韩仇,在北方韩家里可算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也不知他们会对此做何反应。”
“故某这次回去,想先去塞外打探一番,看看情况再说,也不知何时能归来。”
冯永与韩龙相处甚久,知其因为当年两位韩信之事,造成了现在两个韩家与北地胡人纠缠甚深的局面。
阻止北方韩家勾结胡人,南下祸乱百姓,几乎已经算是韩龙身上背的一个家族使命。
“倘若如此,先生此行,只怕是危险不小,还请一定要小心谨慎,某随时等候先生的归来。”
冯永拱了拱手,心中不免有些敬意。
虽然韩龙没有诸葛老妖那般出名,但两人都是为了一个信念,终生为此不断努力。
在冯永看来,都算得上是纯粹之人。
无关信念大小,无关身份高低,都值得自己的敬佩。
韩龙看到冯永非但没有试图强行挽留自己,反而是理解自己所为,心中不禁就是有些感动:
“某在君侯这里滞留甚久,知君侯军中不少事情,君侯这般放我离去,难道就不怕我告知魏国?”
冯永含笑摇头:
“先生在南乡时先是首倡忠义祠,然后又举荐了刘浑,后面又为我做了诸多事情,先生若不是信我,又如何会这般厚待我?”
“先生信我,我亦信先生。”
你们这些游侠儿,最认的就是一个义字。
为了这个义字,你们甚至愿意以性命相交。
要不然忠义祠何以会成为游侠儿公认的祭拜之地?
冯君侯心头想着,就算是退一万步,你大嘴巴告诉别人,难道别人就能照着做出来了?
没有独门屠龙术指引,他人想要照搬,那也是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你当我前面那些年干的事情,都是白干的?
有系统有组织地改进生产工具,提高生产效率,改变劳动者的认知与知识结构等等,你们这些古人懂个卵!
只是韩龙又哪知冯文和心里所想?
他听到前面那些话,脸上露出极为动容的神情。
“某为君侯所做的那些事,都是有求于君侯,当不起君侯之赞。”
韩龙听到冯君侯前面那些话,先是略有惭愧,再听到最后一句,又是感动无比:
“有君侯这句话,某此去,若是有半句泄露军中之事,愿意受千刀之苦!”
说着,韩龙拿出匕首,往脸上划了一刀,以示心志之坚。
冯永连忙夺下他的刀,掷于地上,“我说过,我信先生,先生何必发这等血誓?来人,快去叫樊启过来,给先生包扎伤口。”
韩龙却是阻止了冯永让人过来包扎。
只见他正色道:“不如此,无以表明某的心志。毕竟某此番离去之前,还想向君侯打听个人。”
“若不先表明吾志之坚,又如何敢向君侯开口打听?”
冯永心里奇怪,问道:
“先生要向我打听什么人,以致这般郑重其事?”
“此人正是某去南乡的原因,某想向君侯打听一下,可知那兰陵笑笑生下落?”
韩龙说到这里,脸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冯君侯这般相信自己,自己却是有所图谋。
冯永听了,就是一怔,脱口而出地问道:
“你打听他做什么,莫不成也是想要那本人间宝书金,嗯,梅?”
说到最后,冯君侯总算是反应过来,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韩龙一听那兰陵笑笑生手头居然还有一本宝书,暗道吾果然还是过于鲁莽了。
他连忙摆手,“某岂会有那等贪念?不过是见此人写尽人间侠义之道,心生仰慕,渴望一见罢了。”
“毕竟当时,咳,夫人与张秘书给某说过,只要某保护君侯一段时间,到时便告知兰陵笑笑生的下落……”
冯君侯这才记想,当时在陇西韩龙说起陈年旧事时,也曾提起一嘴。
那时关姬有孕在身,所以她与张星忆才让韩龙保护自己。
再想起自家婆娘方才那古怪的神色,闪烁的目光,冯君侯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卖了?
冯永沉吟许久,这才略有迟疑地说道:
“这兰陵笑笑生我自然知晓他的下落,只是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再说了,先生又要着急回去……”
韩龙一听,连忙大喜道:
“我懂,我懂!只要君侯愿意帮我给那兰陵笑笑生转告一声,不管他愿不愿意见我,那我已经是感激不尽。”
冯君侯眼珠一转,忽然又笑道:
“天下九流十家,道、儒、阴阳、法、农、名、墨、纵横、杂、小说,兰陵笑笑生乃是出自小说家。”
“他最喜天下各地风俗杂谈,先生此去北地塞外,可详细考察那胡人之地。”
“不拘是地理,还是人文,皆可细细记下,到时你见到他时,可以讲这些给他听,他定然是欢喜。”
韩龙得闻自己偶像的爱好,心头更是高兴,连忙牢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