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不懂什么叫有需求就有市场,但他知道有好处就会有人去做的道理。
他此次刚开春就到陇右巡视,一是为了春耕,二是为了敲打陇右世家大族,让他们不要太过于明目张胆。
不过陇右地广人稀,又是放牧的好地方,世家圈地以图利,只要不引起羌胡之乱,在郭淮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正想到这里,突见前头烟尘滚滚而起,有一队人马正向这边飞驰而来。
刺史府的护卫见状,连忙持刃上前,同时旁边的士卒一下子涌上来,搭弓拉弩,把众人围在中间。
不远处游走在周围的骑兵聚拢起来,迎了上去。
陇右民风剽悍,若是小股普通商旅敢行走在空旷大地上,说不得就会从哪冒出来的乱匪进行劫掠。
刺史此次出行,虽说有当地士吏陪同,但小心点总是没错。
万一遇到真有不长眼的,那找谁哭去?
前来的队伍在前方被拦截住,不一会儿,又有一骑过来,还没等到跟前,就直接翻身下马,步伐还踉跄了一下,看得出来人很急。
待看清了,郭淮才发现这是他留在上邽的亲信部曲。
亲信脸带担忧焦虑之色,看到郭淮平安后才松了一口气,“君侯,不好啦,伪蜀丞相诸葛亮率三十万大军寇犯关中陇右。”
“如今陇西诸郡县多有响应,叛乱不断,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请君侯速速上马回城!”
郭淮闻言犹如闻晴天霹雳,大惊失色道,“蜀虏如何会突然寇边?”
想起关中兵力不多,身为雍州刺史的自己偏偏又远在陇右,若是诸葛亮当真率大军突然进入关中,关中危矣!
大魏律法,守城不力者,乃有重罪。
一念至此,郭淮心头大乱,又急声问道,“那诸葛贼人如今何在?”
“正在攻打祁山城,称有二十万兵马,另有十万自汉中走斜谷,如今曹大将军已经赶到关中,正率军前往郿城。”
郭淮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大将军在,关中无忧,吾须得守紧陇右。”
诸葛贼人说是有三十万,那肯定是假,但近十万应该是有的,而且兵分两路,那就肯定是有一路是大军,有一路是偏师。
就是不知道哪路是真哪路是假?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只怕难以支应。
幸好朝廷反应迅速,派了曹大将军过来坐镇关中。
想到这里,郭淮急忙喝令道,“来人,把我的坐骑牵过来。”
然后转身对马遵说道,“马太守,伪蜀丞相亲率大军上陇,来意不善。此时情况危急,你等速速回城,整备兵马,守好城池,严防蜀虏来犯。”
“上邽乃是要地,可沿渭水而下到陈仓,又屯有粮草,万不可有失,我去亲自坐镇。”
马遵正要说话,郭淮却是一刻也不想等,说完就直接上马,火急火燎地带着部众飞驰而去。
两人的说话早就被后头跟随的天水官吏听到,引起了一阵慌乱的骚动。
天水参军姜维走上来,低声道,“明府,此时天水诸县情况不明,我们应当尽快回冀县……”
马遵有些慌乱看了一眼姜维,又看了看后头的人,唯唯点头,“好好,我们回冀县。”
郭淮及随从把大部马匹骑走,剩下的人马匹不足,赶路速度不快,当夜便在一个尚还算安稳的小县住下。
半夜的时候,马遵的厢房突然有人在悄悄敲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人闪了进去,紧接着房里亮起了灯烛。
“如何?”
马遵急声问来人。
“禀明府,不但天水郡诸县反了,而且南安郡也反了,如今陇右到处是响应伪蜀的人,有不少县令甚至被胁持从贼。”
亲信来回赶路,累得直喘粗气,对着马遵说道。
“胁持从贼?”
马遵一听,脸色有些发白。
其实县令还好说,有不少是陇右本地人,最多也就是陇右别郡的人,但家里人都算是在陇右。
但自己不一样啊,自己可是关东人。
若是被胁持从贼,家中的妻儿父母,只怕就要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冀县那边呢?情况如何了?”
“冀县太远,小人来不及去查探,不过有传言说,冀县那边,已经闭了城门,不让人进出,不知是什么情况。”
“只怕是想要从贼。”
马遵喃喃地说道。
他越想越是有可能,这几年来,冀县越发流行从南边过来的东西。
原因就是,天水的几个大族,皆与南边有密切联系。
这冀县乃是天水郡治,若是天水诸县皆反,那反贼岂有放过冀县之理?
所以说,那姜维把他劝回冀县,只怕未必是安好心?
想到这里,马遵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快,快把我们的人叫起来,把马匹全部牵上,马上走,立刻走,这里一刻也不能停留了。”
“诺!”
南边大军来袭,不但是马遵睡不着,姜维等人亦皆是怀有心事,哪能睡个安稳觉?不少人干脆就是衣不解带,就怕有个什么变故。
到了半夜,突然听到外头人声喧闹,马匹嘶叫,姜维最是灵醒,一个骨碌就爬起来,抓起床头的长剑就冲出去。
却见院子里,火把乱晃,马太守正在随从的拥簇下,向外头急步走去。
“明府半夜要去何处?”
姜维见状,顿觉得有些不妙,连忙叫唤一声。
马遵看到姜维拿着长剑过来,警惕地退后几步,叫唤道,“来人!”
随从呼啦地便全围了上来。
马遵得到部曲保护,心下稍安,这才壮着胆子,指着姜维说道,“你莫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