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男丁,是指年到十四岁的男子。
“是要耕种还是要放牧?”
“是熟僚。”
“那就再在南边划分出一个乙十三区安置他们。”
邛都周围以甲、乙作为划分,甲区是指给游牧部族冬天留守的草场,乙区则是给愿意耕种的部族划分的耕种区。
一个区,就代表着一个部族。
乙十三区,就表示着已经有十三个愿意迁到平地耕种的部族。
“可是魏主薄,库房里已经没有农具了。”
“无妨,过两天东风快递那边会送一批农具过来,这两天你先安置好他们,注意口粮,节省着点用,掺一半的炒面粉,待农具过来就可以动工。”
炒面粉,就是把小麦、绿豆或者大豆炒熟了,磨成粉,再拌上些盐巴,饿的时候不用另行生火,直接抓一把就着提前晾好的开水就能吃。
既方面又顶饿,而且不易坏,耐储存,运输也不费劲,放在一个长筒型的粮袋里,一个人就可以背走,顶一个月的口粮。
这种就算是第二代干粮了。
准确地来说是白干粮的第二代。
毕竟第一代太难吃了不算,还硬得跟石头一样,能砸死狗。
不像黄干粮,还掺了油、盐、鸡子,让刚开始吃到的人嘴馋得恨不得天天吃这玩意。
对于大部分的底层夷人来说,能吃上掺着盐巴的炒面粉,当真是幸福得不能再幸福的人生了。
所以人人对鬼王的恩义大是感激。
没错,冯永就是按单挑十七个国家的那支军队的干粮做的。
那支军队,一口炒面粉一口雪,然后生生干翻了十七个国家的联军。
所以尔等夷人能吃到这等口粮,感激是应该的——某个鬼王心里暗自道,虽然少加了一点点油水。
以前不做,是因为没有大量的豆子供应。
这玩意,面粉与豆粉比例大约在七比三左右。
如今兴汉会已经储存了大量的豆子,冯永终于把它搞出来,第一批试验品就是越巂的夷人。
新鲜东西嘛,总是要经过不断尝试,再尝试,改进,再改进才能达到最合适程度嘛!
从目前看来,夷人的反响还是阔以的,甚至觉得这是美味,觉得鬼王当真是世上最大方的人。
“起立!”
喧闹的院子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得笔直,喧闹的院子从极闹一下子变得极静。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手走了进来。
“先生好!”
魏容带头喊了一声。
所有的郎君都对着冯永行注目礼,齐齐喊道,“先生好!”
冯永环视了一下,笑道,“都忙吧,不用管我。”
“是!”
魏容又喊了一声,所有人这才又各自重新开始活动起来。
六月的天,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虽然邛都海拔高,没有锦城那么闷热,但真要忙起来,也足以让人汗流浃背。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尽量地穿着简单,甚至有人脱了外衣,只留着一件背心,即使看到冯永进来,也是浑不在意。
因为当初在南乡学堂时,他们在天热时也经常看到先生穿这等衣物。
后来这等衣物,竟是成了学堂出来的人不成文的标配。
“怎么样了?”
冯永走到魏容身边,随意拿起一本册薄,随意翻了翻,问道,“统计了多少了?”
魏容连忙站起来,“回先生,如今统计出来的越巂夷人有九万六千一百零一人,汉人有三万二千六百人,共十二万八千七百零一人。”
冯永点点头,“不错。按你的估计,最后大概会有多少人?”
“回先生,弟子不确定,按越巂目前各县能计算出来的丁口,最低不会少于十五万,但山里还不断有部族迁出来,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弟子也不敢说。”
越巂郡领十一县,最靠近犍为郡的安上县,安上县至邛都的中途站卑水县,还有分布在孙水河边的的邛都、苏祁、台登三县,加起来一共五县,是越巂的人口主要聚集地。
同时也是大汉的实际控制地区——定莋那边刚刚平定,除了从盐池里取盐,其他的事情都还没个开头,只能等后面再说。
五县统计出来的人口有十二万左右,对于这个时候的大汉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人口数量。
自冯永到越巂,灭东渠部、捉马部,退旄牛部,斩定莋豪帅狼岑等等这些动作,极大地震慑了越巂的夷人,于是鬼王的威信在越巂愈加威盛。
再加上对夷人施以恩义,所以在大汉的实际控制区里的夷人,也愿意配合调查统计。
用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才统计出这么些数据,比起后世,当真是慢如龟速了。
但比起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却又是神速无比,看看朝廷在蜀中的人口普查,都快半年了吧?还没个结果。
当然,世家大族的阻挠,可能也是进展缓慢的原因之一。
冯永再转头看看院子里的学生,只见他们最大不过十六七,最小的是十三岁,但已经算是这个时代最顶尖最有效率的工作团队。
“累不累?”
冯永问了一声。
“回先生,累是累一些,但能学到东西。”
魏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有这个想法就好,这种繁琐的活,最是锻炼人,只有接触到最底层,了解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踏踏实实地把最基本的活计干好。”
“以后不管是出仕也好,或者在牧场工坊这些地方当管事也罢,就不会有人能蒙骗得了你们。”
冯土鳖开始给自己的奴工学生灌发馊的鸡汤。
只是这种发馊的鸡汤,对这些小郎君们却是极为有效,因为眼前这位先生,就是一个生生的传奇。
“先生,我们当真能出仕吗?”
每个人眼里都露出渴望的目光,他们家里,以前全都是黔首、野民、奴工,能过上今天这种日子已经是做梦一般。
出仕,那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眼前这个不就是我的主薄?”
冯永摸了摸魏容的脑袋,“你们都知道,以前他可是我庄上的庄户呢。”
魏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再说了,我现在是越巂郡的长史呢,别人不要,难道我还不能征辟?像那些光学了经学的儒生,我还用不惯呢!哪有我亲手教出来的学生用得顺手?”
反正也这里全部是自己的学生,冯永也不怕被人听到了去,只听得某人开始在学生面前假公济私,以权谋私,丝毫没有为人师表的模样。
“放心,这越巂刚平定,需要用到人的地方多的是。等事情全部安定下来,各个职位总是要委任下去的。”
“这夷人的村落,有不少都是你们亲手安排下去的,还有些是我派了士卒护送你们跑去统计的,所以你们就是最熟悉越巂情况的人。”
“到时候就算是你们当不成官吏,但做个属僚,那也是绰绰有余,再加上你们年少,又精于算学,这就是你们的优势,只要好好努力,还怕没前途?”
某位伪黄埔校长说到这里,直让一众人呼吸粗重,眼中炙热的光芒怎么也掩饰不住。
然后伪黄埔校长最后又添了一把火,“别忘了,你们的先生我好歹也是个君侯呢,如今怎么也算是个长史,提携一下自己几个学生,还是可以的。”
院子里的小郎君们听到这话,胸口如似焚火。
“好好干!”
冯永拍了拍身前的一个学生的肩膀,走了出去。
院子里,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