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如今训出来牧牛羊的犬还不多,影响不算太大。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许家二娘子正站在刚翻耕出来田地里,指挥下人把的土坷垃细细地敲得粉碎,再嘱咐他们把从牧场运过来的沤好的肥料撒均匀了。
地头上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但许二娘却是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不适,更没有大家闺秀的那种羞涩。
“二娘,这田间,如何还要种这些竽头?如今南乡并不缺粮,何不直接全部种上蕹菜?这蕹菜人可食,牲畜亦可食,多种点不好吗?”
李同跟在许二娘后面,虚心地向她请教。
许二娘捊了捊掉下来的鬓发,轻声回答道,“李郎君,这竽头虽说不太好吃,但若是放在灾年,也是个能应急的。”
说着又指了指远处的田地,“而且它易种易长,算是个好东西呢。比如说十亩粮地,只要留出一亩种竽头,就不虞有饿肚子的危险。”
“只是它太过伤地,要的水也多,故不能多种,而且也不能老在同一个地方种。”
李同点点头,恍然道,“二娘的意思是,种出的这些竽头可以给那些胡人吃?”
“妾是这样想的,南乡有些胡人挨罚的时候不是要吃糠粮么?这糠粮其实可以省下来,换上竽头。而换下来的糠粮,给豚舍的豚吃更好一些。”
“还有,这竽头的叶柄剁碎了,也可以给豚吃,其实豚爱吃这个呢。再说了,工坊里最近还要在别处建一个专门的豚舍,说是要多养豚。这么一来的话,这竽头的叶柄正好能用上。”
知道这些地名义上都是李家的,而且还是眼前这位李家六郎在管,所以许家二娘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道。
李同看着许二娘那因为在外风吹日晒,而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更红润的脸,衷心赞叹道,“二娘,这田亩之事,只怕没人能比得过你。”
“李郎君说笑了,这田亩之事,我如何比得过冯郎君?别的不说,就是这沤肥施肥之事,不就是冯郎君提出来的?更不用说深耕多打粮食的法子。”
许二娘说到这里,脸上又有了些兴奋之色,“说起深耕,我发现,这竽头若是深耕,好像也比以往要好得多。因为这子竽暴露于土面,往往呈青绿色,吃起来会有涩味。”
“所以论起田亩之事,冯郎君才是厉害。”
看着许二娘滔滔不绝地说起这个,李同:……
想起自己和阿姊被家族发配到南乡,皆是因为二娘嘴里的那个冯土鳖,李同心里就膈应无比。
虽然当时家族里没明说,但那隐含的意思李同很明白:如果那冯土鳖不喜欢女色而好男娈,那么就轮到他上场了……
也幸好冯土鳖不喜这一口,不然李同都不敢想像自己会遭遇到什么。
所以这才是他一开始就没给冯永好脸色看的原因。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喊,然后又有人提醒他,“李郎君,慕娘子在叫你呢。”
李同一听到这话,连忙望去,只见远处有一个女子正站在高处向这边看来,衣袂飘飘,仪态万千,远远看去,当真如仙子一般的人物。
不是自家阿姊是谁?
她的身边,侍立着一个侍婢,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僚女阿香。
她的身后,则是两个佩着兵器的老卒紧紧相随保护。
除此三人之外,没人敢近五丈之内。
南乡慕娘子之威,恐怖如斯。
李同连忙一路小跑过去,对着李慕行了一个礼:“阿姊。”
李慕美艳的脸上毫无表情,点了点头,开口道,“随我来。”
走到一处秸杆垛,挡住了别人看过来的眼光,李慕对着其他三人道,“你们三人去那边守着,不许让别人过来。”
确实没有人能听到了,李慕这才转过头,冷冷地对着李同问道,“你喜欢那个许家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