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褶皱的老内侍踏着小碎步走到殿中,操着极为干哑的嗓音道:
“天子口谕,皇太子李建成接旨。”
“儿臣建成,接旨。”
“圣上说,秦王素不能饮,汝素知之,何以长兄之威欺压幼弟?自今日起太子闭门思过,不得复夜饮。太子洗马魏征辅佐太子不力,着即刻收押,待查明罪责后问罪。钦此。”
内侍复述李渊的话,走到太子面前,谄媚问道:“天子的话,殿下可曾听清了?”
“儿臣,谨记。”太子的脸深深埋进了自己的阴影里。
太监满意点头,随手一抬,身后的禁军如影而至,将魏征围住。
“且慢!”
魏征对那太监道:“请公公看在这些年的份上,让魏某和殿下说句话再走吧。”
太监点头,魏征噗通一声跪在太子面前,深深俯首拜下:
“殿下顾念手足亲情,方有杨文干之祸和今日之难。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殿下常说二子乘舟,不瑕有害,可是殿下也要注意,这东宫的大船,不能翻啊。”
说完,魏征再扣头,喊了声:“臣去也”,跟随太监消失在宫门外的星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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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晊送走了传话的太监,回到显德殿,太子仍旧坐在正座上,痴痴的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上次杨文干的事,本宫不过是涉嫌参与,父亲便将本宫囚在仁智宫,好生审问了多日。此番世民在东宫中毒,本宫却只是禁足,你知道为何吗?”
王晊摇头,没有回答。
太子冷笑道:“你不说,好,那就本宫自己说。这说明,父皇已经对本宫已经失去了耐心和信心。禁足只是权益之计,罢黜魏征,摘掉本宫身边的羽翼才是关键。”
太子道“是啊,就像上次贬斥你的伯父一样,这次是魏征,下次又会是谁?薛万彻、冯立,还是你?”
王晊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太子将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今夜的意外,会不会改变什么。
太子道:“你不说,是在嘲笑本宫吗?”
王晊道:“非也,臣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绝对。圣上是仁厚君主,与殿下一样,同为爱惜骨肉亲情之人,不然杨文干谋反时,殿下就已经行了废立之事,何必等到现在?”
太子被王晊这么一点拨,突然眼前一亮,点头道:“对,父皇不是无情之人,更何况东宫本就蒙冤。书臣,那内奸接着查,玄成不在,本宫就是你的后盾!三日后是元吉出征之日,朝廷有大典,本宫只要能出席,就有机会当面向父皇澄清!这几日有任何事情来找本宫,反正父皇只说禁足,这东宫内的事情,只要本宫还是太子,那本宫就说了算。”
王晊道:“微臣领命,只是……”
“有何难处?”太子问道。
王晊皱眉道:“只是原先我们认为内奸是秦王一党,可是如今看,秦王总不会派内奸来毒害自己。只怕这内奸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你是说……”太子猛然警觉起来,他细思片刻,旋即笃定说道:
“不管是谁,查出来,还东宫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