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倓一礼,看着面前的儿子,杨昭点点头,望了杨倓身上单薄的衣衫,道:“太子,数日来,气温有降,记住多穿些。
来人,去将朕之棉衣拿来,为太子披上!”
杨倓被杨昭之言,心中一暖,一些话到嘴边,复又吞下肚子,忙应声道:“儿臣谢父皇关怀!”
待内侍拿来衣物之后,杨昭亲自为杨倓披上。
星空之下。
大隋皇帝和大隋储君,步行往后殿而去,一边行走,一边说话。
当然,多半是杨昭在说,杨倓跟在身后,不断应声。
“太子过年就是十五了吧?”
“回父皇的话,儿臣过年后,是以十五。”
“内府于汝和长孙家女儿的婚期已定,朕听说,你们见过面?”杨昭出言,笑问道。
聊起家事,再得杨昭之问,杨倓不由得想起那个有些模糊的脸。
“不瞒父皇,儿臣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并未看清。”
杨昭爽朗一笑:“无论看没看清,太子一定要记住,即是将长孙家的女儿,娶进了我们皇室,一定要好生厚爱。
长孙无忌、高士廉等皆属于可用之人,太子亦当多亲善,但要记住,不要为之影响才是。
为储君也好,将来就是你成为天下之主,当以记得,是汝主天下。
而为主君者,太子以为,什么才是真正的治?”
杨倓本老老实实的跟随听讲,但见父皇将问题,从家事到达国事,他心中一动,沉吟之后,方道:“儿臣之见,让百姓安生,让百姓富裕,让天下安定,让大隋强大之治,以为真正之治。
儿臣心中,一直记得父皇说的一句话。
民如水,君如舟。
水以载舟,同样的,水亦能覆舟。”
杨倓的回答,让杨昭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他看着不远的宫殿之宴,看着走来走去,不断忙碌的内侍,回头望了眼长子,道:“太子的理解,很是深刻,朕心甚慰!
朕还想问汝,朕为何敢在世家门阀身上动手?
朕为什么不惧怕?”
杨倓这次几乎没怎么思考,他以前不知道,但这两年来,近距离观察父皇杨昭所做之一切,加上他年龄之增长,阅历之丰富,已经明白了许多。
遂以回道:“因为父皇有民心!
有江南百姓之民心!
有边疆百姓之民心!
有梁郡、东郡等多地先行革新之地之民心。
民心之下,父皇牢牢把握着军权。
且于父皇掌握的基层民意之下,一切想要兴风作浪的世家门阀,只要在父皇的铁刀之下,不过是嫩豆腐罢了。”
杨倓的回答,非常贴切。
杨昭肯定道:“太子,希望你能记住,将来,也要学会利用。
民心可胜万物。
汉之后,包括皇祖父和太上皇当政,以多用世家门阀以治,毕竟无可奈何。根基遂在于世家,常受制于人。
但以当下,朕之所行,是以为基层百姓之治,根基是在百姓。”
“儿臣记住了!”杨倓忙于后一礼道。
杨昭见此,脸上重新浮现了微笑,拍了拍长子的胳膊,看着于殿内的次子,还有于去岁时重新添丁的幼子,道:“宴席以准备好,以为家宴,随朕一起去!
以后且要记住,兄弟相亲,以可为助力,同心而协力,大隋才能稳也!”
“诺!”
……
今日大兴宫之夜宴,正如杨昭说的那样,以为家宴。
宴席之中,诸姬妾皆在,另有三子,一大家子,正以为其乐融融。
来往大隋十多年,杨昭也是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兴致所及,难免小喝了一杯酒水。
是夜,皇太子杨倓以返回东宫,杨昭则回往寝宫之内。
待明日,则是大朝会,后又有皇宫之宴。
可以说,整个正月,皆将以忙碌之中。
但就在往寝宫行走的时候,杨昭忽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他心底泛起了一个念头,看来半年前的晕厥之症,这些时日来,又开始平凡出现了。
好在旁边的侍从,及时过来搀扶,才没导致摔倒破相。
当夜。
皇宫之内,一片灯火,一直等到御医以诊断,并以开了药方之后,大刘氏等人才放松了下来。
在皇帝杨昭的注视下,太医徐飞忙道:“陛下病情并不严重,只是这几日,不要过于劳累才是。
只要多加休息,过上数日即会好起来的。”
随之,杨昭让旁人皆下去,仅留着徐飞一人在。
在单独面对皇帝杨昭一人时,徐飞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若于近处,定能看到,徐飞的手掌之中,以被汗水所覆盖。
这不是炎热,而是害怕与担忧。
他当即面向杨昭一礼道:“陛下,您之病情,又加重了!
再这么下去……”
徐飞话没有说完,即被杨昭直接打断道:“朕之病情,朕心中有数,但朕不能停下来,更不敢停下来。
便是天下万万之百姓,朕也不能停下来。
徐太医,汝且言一下,朕之情况,还有多长时间。”
于个人之病情,杨昭在之前,于徐飞之问下,已有猜测。
当是在他在继承这具身体之事,就已经拥有之病根。但这么多年来,于之调养锻炼下,略有缓解。
可惜大隋之于当下,医疗技术水平有限,便是以医工诊治,也未能即使之发现。
等发现之事,已经恶化成那般。
徐飞等,以为不治之症。
杨昭却是另有猜测,他之所患有,当是年少之存在的恶性肿瘤。
于今时今日,以为不治,实际上,正是以晚期。
作为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刘平于生死,实际上,并不怎么看重。
他看重的,乃时许多事情未做,只是有了开局,但于此,且要面临前途昏暗之境。
长子杨倓在成长,成长之速度,比杨昭预料的还要快一些。
但对杨昭来说,还是有些慢。
一些理念,是以需要实践和时间,才能培养起来。
杨倓于民的重要有了清晰认识,于世家门阀之危害,也有清晰之认识。但于现实下,实际还是处于初期之态。
农事、医学、教育……大隋之需要用时间革新之处,实在是太多了。
殿内,徐飞为杨昭所问,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