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城,乃是先帝杨坚,于大隋建立后,在旧的长安城基础之上兴建而来。
当时开工建设时间,以为大隋开皇元年,恰自此数年之内,于世人留下了知名的“开皇之治”。
在过去三十多年的发展之下,大兴城也成为当下世界之上,规模最为庞大的城池。于目前的常住之人口,根据京兆府的统计,实不下六十万之众。
而城池的实际建造过程,于世人的传送之中,更添新奇。以为在先帝杨坚的决定,于开皇儿女年,经过商讨,于刘龙和宇文凯之共同策划下,以九个月的时间,就成功建造了大兴城主体。
然于东都洛阳的建造之上,当是时,大隋皇帝杨广可是征召的有百万之民夫,几经波折,于一年时间之下,才缓缓建成。
站在城池之下,看着熟悉,但于这些年来,变化巨大的大兴城,杨昭多有感慨。
让之感慨最深的,是以为大兴城这两年交通之变化。
实际于当下,大兴城的运输,已经非常发达了,不仅有陆路运输,往大隋各地而去。即是在老杨广修运河之下,尤其这两年便是战时,也没有忘记修建的南北大运河,时下已然是以水路连接了大兴城。
此中所为,在杨昭看来,不仅于大隋之内,以为厉害之局,但于当下的世界之上,亦当属于瞩目之事。
后之于大唐长安城,于人描述之下,繁华无比。但于总体而言,不正是继承了老杨于此“暴行”之下的成果?
从这些方面看,老杨是一个能力卓越、至少天马行空的卓越设计者,但之本人急功近利,不顾百姓之苦,以百万之于民夫生命为儿戏,遂不是一个合格的天子。
但因之粗暴之行,为有于民安生之事,这才导致这几岁来大隋动乱之爆发。包括今次,自己的好弟弟,齐王杨暕,以及某些关陇世家的起事,提供了非常肥沃的土壤,以行成长。
若是老杨在当年兴建东都之事,即严格按照杨昭的建议去做,以宽厚待民,且将一些工程能放慢一些,而非是以参与的民夫的生命去填,说不定当下,又会是另一个盛世!
当然,在这个盛世背后,因之所为,或许他这个大隋皇太子,会直接成为众矢之的。
夜幕降临,咯咯营帐之所外,都升起了火堆,于连绵的营帐光芒之前,杨昭边于月下巡视,边思考了太多。
只能说,世间之事,不能轻易否定,但为实现个人之目的,而置他们性命于不顾者,都将是自掘坟墓。之前的大隋皇帝杨广是,时下处于大兴城内,明智没有胜算、却依旧选择死守的齐王杨暕,也是这般。
此即为一面镜子,一面能照见旁人,能照见自身的镜子。
这面镜子,更能与人警惕。
房玄龄今次同行,杜如晦则是再次留守于洛阳。
但于陪同之间,看太子杨昭有些沉默,房玄龄遥望了头顶不断有兵士来回巡视的巨城,然后拉进缰绳,快速来到了杨昭身侧,望着杨昭忽明忽暗的神色,出言道:“殿下可是在忧心大兴城内百姓?
担心齐王铤而走险?”
房玄龄所谓之铤而走险,不难理解,即是在绝望之下,已经彻底疯掉了的杨暕,再行一些疯狂之举,比如毁掉这座能容纳百万人口,时下却是有无数家庭居住于内,即是杨昭的母亲,也居于内的大兴城池。
在了解杨暕的越来越难控制的个人性格之后,其中所为,不是没有可能,而是有很大的可能。
房玄龄看似在问询杨昭,实际连他也有些忧心。
不论其他,包括房玄龄背后的房府于大兴城内,亦有家庭产业。
便是于杨昭手下的一些部将,尤其那些自之从洛阳后往高句丽从战,一直跟行到今日之将领,可不乏同房玄龄一样情况者。即如杜如晦之宗族,同样如此。
即便在于大兴城之战前,杨昭已于部下暗示过,当将暗自家庭迁出。
但不是每一个家族主事人都能下定此中之于决定的。
而房玄龄之问,则是直接打断了于巡营之时,正仰望面前城池,思绪万千的杨昭之思路。
至于听到房玄龄的提问之后,杨昭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随即道:“时下之情况,不容乐观,大兴城内,已是完全封锁,只能看到城头之上。谁也不知道,在这等情形下,杨暕会不会做出出乎预料之事。”
杨昭语气之中,当着众将之面,借房玄龄提问之际,道明了浓浓的关心之意。实际于之本身,并不像眼下这般充满忧虑,只是看着眼前的城池,让他思绪有些飘远罢了。
原因很简单,即是白日到达灞桥,知大兴城将实行真正意义上的封城死守前,青衣卫传出来的消息,即言明了一件事。
大兴城内,今夜或有大动作。
这里的大动作,不是山穷水尽的弟弟杨暕,会出什么疯狂念头。而是当日投效杨暕之人,此时又将做出他们自认为最为正确的决定。
在绝境与利益,乃至于生命安全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同样是在夜幕来临前,由边郡传来的消息,也让杨昭心中一凛。
大隋天子,他的父亲老杨,已经找到了,而且是边郡长吏亲自书信,与之言明,其中请示的意味很是明确。
为什么?这都是看着他所率之部,如此顺利,势如劈竹,才以倒戈。
若是他没有当下这等战果,没有兵临长安,那情况可能又是另外一种。
甚至当下于城下的他,都能想象的到城头之上,大义灭亲的弟弟杨暕,于绝望之下,有多么的无助。
这就是失败者。
同样的,这就是胜利者。
当你是胜利者的时候,会主动有人投效,主动送上枕头。
相反,一个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因为他很快可能就说不了话。
而其中之选择,当然不止是高门大族,还是百姓。
便在杨昭的颔首相应,忧言之下,同行的许多将领,都感受到了一种沉重之感。
此中沉重,不同于平常战前的压抑之感。
还怀揣着一种担忧之感。
相隔不远的城池之上,杨暕身着一声鲜艳的铠甲,于城墙边缘,无视了旁人的劝解,战于此地,遥望城下,且紧紧注视着城下不断移动的火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言说话。
其人就这么看着,似乎在想事情。
但于杨暕心中,实际他本人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单纯的找人。
他的皇兄,大隋储君,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其人此时就处在下方的大军之内,或是在笑话他?
笑话他不自量力,笑话他为之做了嫁衣?
笑话他就是个滑稽之人?
杨杨暕一瞬间,于寒风之下,想了太多。
直到身后有急匆匆的兵士走来,于之相告,城内有混乱发生,杨暕才转过身子,转过那几乎已经被寒风冻僵的身体,看向了来日。
只是有熟悉之人会发现,这几日来,目中常含怒火的齐王消失,此时齐王的眼中,则是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明了的神色。
他就这样看着,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