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人似乎将安乐郡的郡府当做了行宫一般,一向有些高贵挑剔的大隋皇帝杨广,平日吃住在驿舍,白日间,则是在郡府之内,观看本地府吏的工作。
没有谁能明白,皇帝杨广为何这么做,他似乎将自己也当做了郡吏,甚至偶尔间,还会想郡吏请教一些问题。
如此一来,却是将安乐郡郡府上下的官吏,弄得人心惶惶。因为未知,所以恐慌。
好在杨广即便在这里待了数日的时间,也没有为郡府工作指手画脚,渐渐地,众人也就适应下来。
不过,更多的时候,因为有皇帝本人在,大家做事,与之前相比,更加小心翼翼不少,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而安乐郡太守,本想亲自相陪皇帝,可在杨广的几句话打发之后,便也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一场大雨之后,齐王杨暕率部北上,以请皇帝杨广回京的消息,也传到了安乐郡。
即是旁人发现,皇帝陛下,在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明面上米有太大的反应。但在通报之人离开了。自出了北漠的大隋皇帝陛下,难得发了火,甚至直接摔碎了好些上好的瓷器。
“令齐王于赵郡等候,朕会亲自南下!”
便是在次日,杨广忽然下发了这么一条命令。
此中命令,自然是对齐王杨暕。
但于旁观者看来,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思在内。仿佛再说,齐王你的想法,朕都知道了,等着挨揍吧!
齐王这次率领上万人马,皇帝手下也有过万人。
一些人直接猜测,这对父子,皇帝与齐王之间,会不会发生碰撞,便是心怀他意的齐王,这次会不会乖乖的听从皇帝的命令时。
已至赵郡不远的齐王,再次让天下人吃惊。
因为这一次,齐王杨暕是彻底的豁出去了。
他直接,向天下下发了讨伐的诏书。
大体意思是,父皇这些年来,所实行之政策,有违背天下百姓之意愿,更是令上天不瞒,理应退位。而皇太子杨昭,乃无大作为之辈,何以强大大隋,亦该废除。
只有他杨暕,得受天下认可,有人主之象。
即是到达赵郡时,随行兵士,更是从地里挖出了石碑,上面直接映衬了杨暕的意思。
这一件件事情下来,弄得天下人应接不暇。
就在杨暕发出讨诏之后,东郡等多地的叛军,同时向大隋皇帝杨广发出了讨文。
一时间,天下隐隐有大乱的迹象。
前一次是大臣之后,大隋世家杨玄感。这次直接轮到皇帝之子,齐王杨暕。无数人在这浓烈的火药味背后,能感觉到天下的叛乱只会越来越多。
更多的野心家,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进入七月,天下人,皆将目光注视在河间郡。
因为齐王公然违背了皇帝的命令,而后到达河间郡,即将与南下的皇帝杨广碰面。两者的距离,更是直接被缩短在百里的范围之内。
整个河间郡,都笼罩在战火的氛围之内,紧张,又压抑,更让许多人在背地里偷着快活。
帝王的权势,永远是让人心动的。作为大隋皇帝二子,齐王这一次有没有可能成功?
当然,这种可能性,随着皇帝杨广只带着随行部将万人南下,却未调集各郡郡兵,乃至于边军,对齐王进行阻拦,于之气魄之下。齐王杨暕成功的可能性,越发的降低。
帝王的威势之下,就算是杨暕所率之部的内部,也渐渐出现了分裂。
一个水桶,看似完全一致,但木桶上的木板,还是有长短的。当水即将漫过木桶的时候,最短的那块木板,总会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就在杨暕率部,即将和杨广之部交锋的前一日,杨暕军中出现了哗变。
哗变之后,是大部人马的逃窜。
兵士的职责,就是服从上面的命令。
但当发现上面将领的命令,与最初想象的不一样,甚至会让之成为叛军的时候,这群有家庭,有跟脚。
于是,让各方势力出乎意料,但有感觉处于情理之中的是。天子和齐王,这对父子的兵力,尚未完全进行交锋。
另一方的兵力,即直接落败了。
人生活就是这么的戏剧性。
连杨暕自己也没有想到,他正打算兵行险着,以粗糙的手法,去抓住这个机会,然后完成这个触不可及的梦想。谁知还没交锋,自己就败了。
而且,败的是如此之快。
全军溃败之际,更有几个为他亲自任命的将领,冲到了他的面前,将之看守了起来。
“殿下,您意图谋反,此事为我等发现。陛下就在不远处的郡府,我等平日受您恩义众多,这次就不动粗手,愿殿下,你能与我等一道,往陛下那里自首!”
是的,这些话语,从当初他这些信任的人口中说出来,于杨暕看来,就像是一巴掌一巴掌,响亮的耳光,拍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难怪父皇好不惧怕!
难怪即便是到了河间郡,也未有兵士阻拦!
皇帝,权力,果然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巨大深渊。
从自身感觉来看,明明已经占据在这一头。但到了事态的面前,才发现,还有这么大鸿沟没有逾越过去。
难道这就是命吗?
杨暕的内心,忽然之间出现了一种悲切的感觉。
一切就像是破影一般,在他的面前闪过。
甚至在那一瞬间,因为失去了触摸权力的希望,而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到底,他没有这种勇气。
在解掉了身上的铠甲武器后,杨暕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帐,看向外面广阔的天空。
“孤不需要你们对待人犯那般,孤自己步行走过去,以面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