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道:“去军营之前,太子最好跟我去个地方,请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否则的话出了事我可不好承担。”
“不行……”
“那太子就是不遵照约法三章了?”
“你……说了算。”
……
……
张延龄带朱厚照去军营,其实就是要出城,这种事可不能由自己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当然是要叫上个垫背的。
是张懋。
军旅中事,问张懋比问别人强。
等张延龄的马车停在张懋府前,派人去通传,半天也没见有人回信。
“这谁家啊?”朱厚照从马车上往外探头。
“这是英国公的府上。”张延龄道。
“哦。”
朱厚照应了一声。
对于朝中人来说,张懋再熟悉不过,但对于朱厚照来说,他所熟悉的大臣寥寥无几,关心亲近的也无非是两个舅舅和平时能进宫的人,张懋几时有资格进宫?还有资格去见太子?
“金千户,过去通知一声,就说太子来了。”张延龄见自己驾临,对英国公府的人没什么震慑力,干脆把朱厚照的名头搬出来。
这一去传话不要紧,不多时,张懋便屁颠屁颠跑出来迎接。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张懋见到朱厚照,赶紧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朱厚照道:“你就是英国公?你叫什么来着?”
张懋一脸苦逼,不由抬头,用恶狠狠的目光瞪张延龄一眼,好像在怪责张延龄,你怎么把太子给带到我府上来了?
“回殿下,老臣张懋,爵英国公,官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张懋老实回答。
“哦。”朱厚照并不明白这些。
张延龄笑道:“英国公乃太师,掌五军营兵事,此番要去校场演兵,岂能不请示英国公?”
“你……”
张懋瞪着张延龄,那眼神有点张延龄刚才瞪刘瑾的意思。
好像在怪张延龄多嘴多舌。
“行了,那就劳烦老太师跟孤一起去军营,孤可不能在宫外停留太久,走了走了!”朱厚照才不管张懋是啥官啥爵,只要能带自己去军营就行。
张懋道:“殿下,您不可随便出城,更不能随便去军营……”
这话,就很符合张延龄的预期。
你张懋年老持重,必定是想着稳中求爵位和官位的传承,这时候怎会犯险带太子出城惹朝中人非议?
所以你肯定是要劝谏的嘛。
若是你真把太子劝回去,那算你有本事,我张延龄也给你写个大大的服,你就帮了我大忙。
但若你劝不动,带太子出宫的事,你也有份,别人说我张延龄不懂规矩,我本来就不懂规矩,他们没什么好参劾的,只要有你张懋在我头上,那别人肯定参劾你不参劾我啊。
朱厚照指了指张懋,气呼呼道:“你什么意思?孤让你出城,你敢不去?”
刚才还好声好气,但一扭脸,朱厚照怒了。
敢跟小爷耍横,是没见过小爷有多横是吧?
就你叫张懋是吧?你不怕我记你的仇?
张懋本来还想死谏一下,突然意识到,这熊孩子是那种听人话听道理的人吗?估计连皇帝都管不了这儿子吧?我一把老骨头,去犯这忌讳作何?
这是劝也不是,不劝对不起自己人臣的身份,陪太子出城也不是,不陪太子出城也有麻烦……
有麻烦也不能去。
张懋心中打定主意。
“太子殿下,您要出城,老臣不敢阻拦,但老臣家中还有事,不能随同您前去。”张懋何等老狐狸,这时候肯定是想尽办法,把责任推回给张延龄。
心里只想着,一定不能被这小子坑害。
朱厚照怒道:“二舅,这就是你要找来陪孤出城的人?孤觉得他不行啊,是不是大明军中无人,为何要让他掌什么五军营?换别人行不行?”
张懋一听就傻眼了。
好家伙。
太子说这话……自己身家地位不保啊。
太子才几岁?居然还懂这么威胁人的?
却不知,在路上张延龄早就对朱厚照面授机宜了,难道张延龄想不到张懋这老匹夫会一推二六五?
当然是要教给熊孩子,为何这老家伙应该用什么话。
张延龄可不能说这是自己的主意,还要装出要替张懋说情的样子,道:“英国公年老持重,深得先皇与当今陛下的信任,乃大明能臣?太子不应薄待于英国公。”
朱厚照道:“孤就是去个军营,这不行那不行的,还让孤自己去,意思是孤死在城外,跟他没关系呗?就这样一点担当都没有的老朽,居然也敢称能臣?”
这一问一答,简直是刀刀戳进张懋的心口。
张延龄叹道:“英国公,您看这件事……”
张懋心中气恼,但又不能直接发作,冷声道:“张家贤侄,你这算什么意思?你为何要把太子带到我府上?”
张延龄凑过去,故意低声道:“以我所知,太子出宫,乃是他威胁陛下所致,连陛下都阻拦不了,若是不趁他心意,出了什么事谁能承担?而都督府事,我来请示英国公,有何不妥吗?”
“你……”
张懋得到这么大一个“秘密”,心里不是滋味,你告诉我干嘛?
“若是能让太子在出宫游玩时,有所进益,相信也乃令陛下欣慰,我等都乃人臣,岂能不为陛下分忧?我这也是为英国公您着想。”张延龄道。
张懋怒视着张延龄,目光好似在说,这种好事我不稀罕。
朱厚照冷声道:“走不走?”
张延龄笑道:“英国公您作何选择?”
张懋感觉一口盛满屎的铁锅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自己头上,这时候还能说不?
“请容老臣回去收拾一下。”
“不用了,你不想去孤也不勉强,若是再耽误时间,孤可能就来不及在城门关闭时回城,你自己掂量。”朱厚照得势不饶人。
张懋无奈摆摆手道:“牵老夫的马来,叫上几个兔崽子,伴东宫驾出城巡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