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张鹤龄和周彧被张延龄判定要去充军的事,便在京师传开了。
事情有意张扬,以至于连京师中的普通百姓都能得知这消息,百姓们知道此事之后都在拍手称快,觉得皇帝这次公正严明,算是惩戒了朝中巨蠹。
张延龄带着金琦等人到寿宁侯时,张鹤龄还在家里砸东西。
“二伯爷,您还是先避避吧,我家后也……还在发火呢,您这要是进去……怕是……怕是……”
寿宁侯府的人虽然跟张鹤龄是一条心,但他们也知现在谁才是张家的当家人,自家侯爷要被发配充军,面对这个二老爷,也是又爱又恨。
却又忍不住想献媚。
张延龄道:“我正是为此事来的,你们都让开,我看他敢把我怎么着!”
张延龄一副不怕事的样子,居然径直进入到寿宁侯府内。
下人赶紧进去通传,却是张延龄还没进正堂,就见张鹤龄举着根扁担一路气势汹汹杀过来,好像是要打张延龄。
“哎呦,长本事了?来来,往这里招呼,再加一个殴打朝廷命官……不对,是殴打审案的判官以报复,这样你直接在西北就不用回来了!如果把我打死,你也陪葬,正好朝野上下称快!终于靠内斗一次把咱两个祸患给解决了!太好了!”张延龄一副很嚣张的样子,完全不给张鹤龄台阶下,一旁的金琦等人看了都头大。
这对活宝兄弟,以后是要恩断义绝了吗?
都是姓张的,何必呢?
张鹤龄本来杀气腾腾的,听了张延龄的话,人瞬间蔫了。
扁担丢在地上,怒喝道:“你当为兄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吗?为兄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但为兄可不是不顾家业祖训之人!”
说着气恼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下就把寿宁侯府的人给镇住了。
还是咱家二老爷有本事,这都能让他把大老爷的威风给下了?
“你们都下去,我有事跟某人说,若是谁敢靠近偷听的话,腿给他打折了!”张延龄怒喝道。
不但是寿宁侯府的下人觉得惊讶,连金琦等人也觉得不解,这怎么回事?刚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就要私下商议?
“走,走!”金琦招呼一声,果然一群人都退出了院子。
只留下两兄弟。
“你小子,就算是你给我认错,为兄也不会饶过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东西……”张鹤龄继续在骂。
张延龄道:“到正堂说话!”
说着他一马当先进进去。
张鹤龄本来觉得自己坐在正堂门前的台阶上挺好,见弟弟进去了,自己坐在那还有些尴尬,也起身,一起进内。
……
……
“你小子,今天上门来,不会是故意找茬,让为兄难堪的吧?”张鹤龄现在其实已经服软。
若不是弟弟亲自来找他,他必须要摆出生气的样子,或许他晚上就要去弟弟府上求情。
张鹤龄明显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主儿,周彧他不怕,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外戚比周彧这个外戚更硬实,但面对这么一个功勋卓著深得姐夫信任的弟弟,他就无能为力有气没处撒。
张延龄道:“我来,是找你说一件事的。”
“哼!是来看为兄笑话的吧?”张鹤龄摆出架子,但明显气势不足。
“你啊你,你真当姐夫让我来审判这案子,就是为了偏私于你的吗?你也不想想,你跟周家的人打得那么凶,甚至都死人了,这种事既然张扬开,那能善罢甘休?陛下让我来主审此案,其实就是给我一个烫手的山芋。”
“陛下其实就是想假借我的手来惩戒于你,就你这点见识,怕是未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延龄上来就用教训的口吻道。
若是弟弟好声好气说话,或许张鹤龄还就认了,但现在弟弟如此凶恶来指责他的错误,他能忍?
张鹤龄怒道:“你小子,不用你来教训我,你要是没别的事,滚吧!老子大不了去西北喝西北风,算个屁!呸!”
张延龄道:“我来,其实就是告诉你,我判你和他一起去西北充军,那是秉公处置,既是陛下的意思,又是朝中和天下人所希望看到的,不得已而为之。但现在我要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你立下一个功劳,如此你就跟周家那位彻底不一样,你留在京师,而他……呵呵!”
“啊?”张鹤龄先是惊讶了一下。
随即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随即陪笑一般道:“你小子……不是蒙我吧?”
“我蒙你作何?你想,若是我回来之后,不跟你表现出敌对的样子,陛下怎么想?那些文臣怎么想?你想让我跟你一样,你一个案子卷进咱兄弟二人?”张延龄道。
张鹤龄果然也是那种喜怒无常,非常容易欺骗的货色。
听到弟弟的话,他抓耳挠腮道:“仔细想来,可不是如此?你小子……可真把为兄骗得好惨,原来你早有打算,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你快说,我如何将功赎罪?”
张延龄道:“很简单,举报我贪赃枉法,跟李士实和宁王的人勾连,中饱私囊,甚至拿中饱私囊所得的钱财去西北打仗,私下做军功犒赏收买人心等等……”
“不不不不是……你小子不是在开玩笑吧?就算你小子没良心,为兄可不是那种狼心狗肺之人,为兄也不会报复你……你小子想死是吧?”
听了弟弟的话,张鹤龄自然不觉得这是弟弟的真实意图。
张延龄没好气道:“让你举报就举报,我还会给你证据,让此案铁证如山,我还会检举出宁王世子朱宸濠跟我勾连之事,详细的我不跟你说,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陛下那边对此也是知情的,说白了,你就是跟我做一个局,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那你还是去西北牧羊吧!”
张鹤龄一怔。
想了想,若是在举报弟弟和自己去西北牧羊这两件事上做选择的话,那自然还是选择前者。
“嘿,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大哥,请恕我不能详细跟你解释,多说无益,反而会让你坏了计划,最好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考验你演技的时候,明日在朝堂上你我兄弟能把这个局做出来,你功过相抵还会有赏赐,我加官进爵,事后咱兄弟二人窑子喝酒庆功,目送周彧那货去西北喝西北风。你意下如何?”
张鹤龄听了弟弟的形容,兴奋到直搓手:“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