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平时,以甘肃、宁夏、延绥为主的三边意义更大,三边总制统调西北军务,才是正途。
“那谁是新的三边总制?”张永又问出个听起来傻傻的问题。
张延龄笑道:“还是要问那些文官啊,我怎知道他们推举了谁?反正我要回去了,就算我不走,他们也不会推荐让我上,这个新任的三边总制,一定是他们认为跟文官走得近,他们能控制得了,而且对西北军政体系知根知底,旁人想行贿也很难的一个……看似正直、有资历的老臣……”
说到这里,张延龄拍拍张永的肩膀,意思是,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琢磨。
张永比照了一下张延龄所说的“前提条件”,竟然没有一样是跟张延龄对得上的。
张永心说:“这位爵爷说话真有意思,你还不如直接说,找了个跟你正好相反的人来?!”
等张延龄打着哈欠进内帐休息时,张永也在琢磨:“建昌伯所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朝中文臣必然是要推举这种人的,可问题是……为啥这位建昌伯没有文官所中意的任何一条优点,竟能在西北如此游刃有余还获得如此大的军功?而以往那些人就不行?”
“难道说,那些文官所推举的,其实是错的?”
张永作为朝中的新贵,未来可能会影响大明朝政之人,此时也学会反思,开始去探究文官立场的正义性。
……
……
张延龄带着京营两千人马,以及金琦等人一起回到了宣府。
宣府巡抚刘大夏亲自出来迎接。
跟之前一次见面不同,这次张延龄功勋卓著,连刘大夏甚至都很眼气。
谁让张延龄毫无资历,就是舍得散财,就能取得如此大功劳?
刘大夏本身就是被皇帝派来西北筹措军粮物资,完成地方钱粮奏销的,他自然不会有张延龄那么阔气,他甚至还试探着,想让张延龄拿出点,比如说把之前朱祐樘交给张延龄的两万引盐引,直接留在西北,作为填补西北军饷之用。
“刘中丞,你所说的盐引,本爵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妨上奏,请求陛下来调配,比跟我说更好。”
张延龄在宣大巡抚的衙门内,很直接便回绝了刘大夏的请求。
盐引是朱祐樘给的,但想让我再吐出来?
门都没有。
那本来就是我姐夫送给我当军费的,现在我只是靠徽商的势力筹措了小部分的军费,就把问题给解决,盐引自然是要被我揣兜里的,想让我拿出来非要御旨不可。
刘大夏显然也没办法。
谁让自己本身就是下级,跟上级提请,上级没啐他一脸唾沫就是好的,现在只是说话难听了一点,他也有所准备,毕竟朝中人都知道张延龄跟文官之间有嫌隙,而他刘大夏恰恰也是文官体系中的一员。
“刘中丞,你在中原治河数年,对于河工的账目应该最为清楚,此番本爵回京师之后,必然还是会重新查河工账目的。”
“要不趁着我在宣府这几日,你跟我好好研究一下河工账目?”
张延龄不但吝啬不想吐血,还想让刘大夏帮忙。
刘大夏赶紧行礼道:“在下还有要紧的军务要办理,涉及万全都司周边的土堡修筑和加固,不能与建昌伯多行会晤。”
“哦,那太遗憾了,本爵也旅途劳顿,就先回去休息!”
一次高层的会面,便如此不欢而散。
……
……
张延龄回到驿馆,见到了一身男装的徐夫人。
徐夫人是奉命来宣府见他的。
在雁门水一战结束之后,宣大一线的紧张局势已大有缓解,百姓也都开始回归家园,虽然田地被损毁不少,但大部分的农庄并没有被毁。
或许鞑靼人也知道,留着这些农庄和田地,大明还会在西北继续布置屯田,以后还有机会来抢。
若是这次抢得太狠,连房子都给烧了,或许大明引以为戒就把屯田往内迁,百姓也都不愿意过来种田,那以后他们抢黄土黄沙?
百姓的认知层面没到那么高,他们只感念于张延龄的恩德,觉得是张延龄带兵把鞑子给赶走,保住了他们的家园和田地,甚至粮食都还能接着收获,一点都不耽误。
心中那股欣然,简直是发自内心的。
当徐夫人把一路走来所见所闻跟张延龄说了,张延龄只是笑了笑,也没太当回事。
“老爷现在于西北已有很高的名望,百姓都以老爷为大明的功臣,想必以后对老爷的攻讦也会少很多。”徐夫人趁机恭维。
张延龄笑道:“夫人怎么也开始说这些片汤话?掌握舆论的是普通百姓吗?我跟掌握舆论的人是死对头,就算我为大明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怕是也会被人认为是咎由自取不可救药,我还是不指望能把自己的名声给改善过来。”
徐夫人苦笑道:“那岂不是说,老爷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得到承认?”
“那可未必。”
“我要做的,其实不就是让大明更稳固?只要陛下知道我是能做事的,其实也就够了,我有钱有势有女人,逍遥快活,想干什么干什么,名声好坏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名声是个屁,对得起自己就行。”
张延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身为大明的外戚,张延龄从最开始就已经有了身份定位。
当文官口中的好人?
那多没劲?
要当就要当权臣,权臣有一个敢说自己是好人?
不懂得因势利导,不懂得杀人灭口,不懂得卑鄙无耻成大事的道理,也没资格当权臣。
“我这次叫夫人来,其实是让你安排一下西北的商屯,你先一步在西北接管和开垦荒地,等朝廷粮开中的诏书下来,你所得的土地价格,至少能翻个几倍,这可是一门大生意。”
到此时,徐夫人才终于知道自己被召来西北的目的。
原来是帮张延龄赚钱的。
这是打仗、做官、赚钱……几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