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道:“臣接受。”
理所当然。
合情合理。
张延龄在发现皇帝都生气后,居然连抗辩都不去抗辩,坦然接受。
徐溥急忙走出来道:“陛下,殴打士子便已是重罪,何况他如今殴打的乃是大明朝的朝官,若此风一开,朝廷必乱!陛下不可如此草率决定他的罪行,当交由法司处置!”
你坦然接受,我们可不能接受。
你打了人你自己是爽了,惩罚就是不痛不痒回家闭门思过几天读读书就行?
当我们文臣好糊弄的?
朱祐樘叹口气道:“徐阁老,朕不都已经惩罚过他,他也接受了?何必再斤斤计较?况且他不是也说了,是那些人……堵住路骂他在先。”
“陛下……”徐溥当然是要争论的。
朱祐樘一抬手,打断了徐溥的话,道:“朕知道诸位卿家心中的愤怒,但诸位不妨想一想,若是你们自己是建昌伯,走在路上被一群人冲出来挡住路痛骂,就能心平气和?之前他有功劳,朕也没有好好赏赐他,这次就当他功过相抵,这件事就这么罢了吧!”
众文臣之前才嗅到一点皇帝要惩戒外戚的苗头,觉得皇帝终于要卸磨杀驴。
谁知皇帝的磨是卸了,但驴还打算养膘。
那刚才又是震怒又是发飙的,就是为了演给我们看?其实皇帝就是知道外戚打人的罪太大,不好包庇,所以避重就轻给他一点惩戒,事就大事化小?
“陛下,臣要参劾建昌伯欺行霸市……”
此时都察院的人马上又有要冲出来参劾张延龄的,这些人显然是想痛打落水狗。
朱祐樘皱眉道:“朕说你们有完没完?朕的话你们没听到还是怎着?此事就到此为止,谁再说三道四,交诏狱法办!”
红果果的威胁!
在场的文臣都非常恼火,尤其当看到张延龄脸上那得意的笑容时,他们更是觉得不能如此就善罢甘休。
张延龄笑着对徐溥拱拱手道:“徐阁老,诸位同僚,之前我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能是心态失衡,不过经过这几天的事之后,我已有了深刻的教训,觉得应当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接下来几天在家中好好闭门思过!”
朱祐樘道:“让你在家中闭门思过,怕是你根本不会记得朕的话,你干脆就去翰苑吧!让翰苑的学士盯着你!”
“陛下,不可啊!”这次是刘健走出来要争论。
打了人,让他在家里闭门思过就已经是法外开恩,现在居然让他去翰林院?那还叫思过?简直是一种奖赏。
之前张延龄有功,才被皇帝送到翰林院去学习,现在做了错事还让去翰林院,那意思就是还打算对这小子进行深造,让他以后继续为大明朝干活呗?
朱祐樘都懒得搭理刘健。
张延龄则恭敬道:“臣多谢陛下的美意,臣自当在翰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未来也必当会跟诸位阁老、部堂、同僚等学习为人处世的方式,以修齐治平的思想武装己身,每日三省吾身,不辜负陛下和诸位同僚的期望。”
在场大臣听了张延龄的话,都在皱眉。
这他娘的算什么?
小词还一套一套的,现场写科举文章考状元?
“不过臣想来,臣自己还年轻,以后能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以后可塑性也更高,不像朝中这几位……都已年老体迈,也不知能跟你们学几年,争取在有限的时间内,从你们身上学到更多的知识,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张延龄的话,听起来是在恭维在场的文臣。
但双方积怨已深,他这么说,岂不是在挑衅?
好像在说。
你们都已这么大岁数,在朝中没剩下几年,现在跟我斗得不可开交,就算我一时输了,以后山高水长,我耗也把你们耗死了,看以后的人怎么跟我斗。
“你!”
屠滽等脾气暴躁,上了年岁的大臣听到这话,都怒视着张延龄。
“我说虚心跟诸位学习,诸位怎还这表情?哦,我明白了,你们不想教我,那真是太可惜了。”张延龄一副很惋惜的神色。
但变相就是在告诉他们,我就是在对你们示威,你们能奈我何?
屠滽忍不住走出来道:“陛下,此等奸邪外戚目无法纪,应当严厉治罪!”
朱祐樘满面愠色道:“屠尚书,朕先前的话不针对你是吧?都说了不得再议!他说要虚心求教,你们还要跟他置什么气?同为朝臣,若是他什么都没为朝廷做,你们指责他也就罢,现在他可是为大明朝做了不少事的,你们就这么无容人之量吗?”
又在说文臣小心眼的事。
屠滽自然忍不住,这是小心眼吗?朝堂上被此等外戚出言挖苦,皇帝居然还听不出来,还能让我们心平气和的?
“退朝!”
朱祐樘实在不想听那些大臣的废话,一摆手,意思是他先走。
随即他便往奉天殿外而去。
……
……
皇帝一走。
朝堂内张延龄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张延龄笑道:“诸位,有些事呢,还是心平气和一点,气大伤身,其实我也不希望看到诸位大动肝火的,不过是吃朝廷一碗米饭,何至于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谢迁道:“建昌伯,凡事适可而止,看不出诸位对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