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延龄也走出门口,顺带将房门关上。
往隔壁朱祐樘的房间走。
……
……
“延龄,隔壁倒是挺热闹的。”朱祐樘见到张延龄回来,便指了指隔壁。
张延龄走了,并不影响隔壁房间内的吵闹。
互相指责对方,下面的戏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他们可不会遵照张延龄的吩咐来看戏。
“咣咣咣!”
锣声继续。
楼下戏台上的戏正式开锣,朱祐樘和张家兄弟从窗口看下去。
但见一名好像丑角的男子走上戏台,有些年岁,走路还带着蹒跚。
南戏从南宋开始发展,到如今也有二三百年,已形成自有体系,在塑造戏剧人物方面也有了定型,这一看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但是能推动情节的。
“吾乃千户吴能,年到五十落罪,无能得很呐!”
以半唱半说的方式,将开场白说出来,为了迎合北方观众,口音也基本是北地口音。
“好!”
这才刚开场,楼下的戏迷已经在叫好。
朱祐樘倒没觉得有意思,只是耐着性子看,而隔壁似乎也暂时安静下来,因为“吴能”这名字他们太熟悉,正是此案中的关键人物。
满仓儿的父亲。
“我乃一身正气骨,要为大明建功业,奈何开罪上司郎,落得丢职又破财。一心求得达官助,却是无钱来通融……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出戏一开始,就塑造出一个官场失意,想通过拉拢达官显贵的无能千户形象。
便在此时,此戏的第二个人物出场,便是聂氏,也就是满仓儿的母亲。
“相公,是因何发愁哇?”
“夫人,我得罪上官,如今落得丢官卸职,岳丈可有接济,能让我于京师中走一遭?”
这是夫妻之间在商量如何搞银钱去结交达官显贵。
戏剧到这里,第一个矛盾点已经出来。
但听聂氏道:“娘家无钱出不得,嫁女如同外泼水,今有仓儿初长成,无钱嫁得如意郎,若是将她送与京,王亲贵胄府中留,相公之愁自然解……”
戏文并不是很押韵,但通俗易懂。
即便是再普通没读过书的市井百姓,也能听得懂其中含义。
又是一段好像过场戏的部分,有一些好似武生的人上去表演一下杂活,翻跟头之类的,算是个小压场,让人知道这戏班子内有高手,但其实这种场面根本是多余。
这才是一个小的第一幕,楼下的戏迷已经怒了:“还不赶紧往下走?翻一百个跟头也翻不死个人!”
意思是他们看这种场面活看腻,觉得没劲。
但张延龄观察了一下朱祐樘,朱祐樘似乎对这种翻跟头的项目非常中意,饶有趣味看着。
……
……
第一幕结束,轮到第二幕。
上来就有个脸上画着花脸,一身华贵戏服的戏子走上来,一看就是达官显贵。
“吾乃京师达官子,上通苍天下通地,官绅常到府中请,家财多到数不尽,府中妾婢年不重……奈何也无趣呀呀呀呀……”
光是一个开场白,就能看出,此人乃一个达官显贵,似乎还是皇亲贵胄的类型,家里的妾婢一天一换一年都不重样,说明他家里的女人太多。
女人多还说无趣。
这可把下面入戏的戏迷给气坏了。
“撑不死你!”有的戏迷直接高声在骂。
这也是听戏的一种氛围。
遇到喜欢的情节就叫好,不喜欢的就叫骂,跟看直播发弹幕差不多。
随即一个好像媒婆的丑女人上台,对此人笑道:“伯爷自有黄金屋,屋中却无颜如玉,妾有小女满仓儿,实乃天姿一国色,若是伯爷有心纳,将入府中为妾名……”
“张婆,你所言可乃实情?”
“伯爷只管见了人便知。”
随即故事的主人翁登场,也就是满仓儿。
此满仓儿刚登场,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的女戏子所扮演,清纯靓丽的感觉,连楼下那些戏迷都瞪起眼,有的还直接站起身想仔细看清楚。
“妾乃薄命一红颜,年到及笄待嫁时,奈何家父惹官非,将我送到京师里,入得贵府高墙中,从此侯门深似海,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着一脸娇怯望着面前的“贵人”,那贵人笑道:“如此美人,便留在府上,本爵让她锦衣荣华!”
……
……
第二幕到此就结束。
随着戏子再一次下台,隔壁传来周彧的咒骂声:“这是哪个天杀的编的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满仓儿是进了本爵府上?本爵几时认识她?”
或许是被人踩着尾巴,周彧发飙了。
旁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杨鹏用尖酸刻薄的口吻道:“怪不得外间都说那犯妇是伯府的继女,感情是被长宁伯您给金屋藏娇了!?”
“杨鹏,你这是血口喷人!”
周彧朝杨鹏撒气。
萧敬赶紧劝说道:“不就是出戏?几位先心安,看下去便是,这不又要开场……”
萧敬明显也在捏把汗。
虽然戏文没直言说那达官显贵就是长宁伯周彧,可但凡知道此案的,都会联想到周彧。
这案子算是真被张延龄给彻底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