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仲文见乐洛久久不语,给张老叟挥挥手,示意继续划船,同时笑着问道:“汝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吾虽然水利方面的造诣不强,但在儒学方面,颇为自信,有疑问尽可说之。”
他作为董仲舒的再传弟子,在儒家尚未完全普及的大汉,有信心在儒学之道上碾压绝大多数人。
不说吹牛,单是这信都郡,能够站出来与之一较高低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出来。
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吊打当地一切!
想当年,太学未立,郡学未普及,他倪仲文家境贫苦,为了学习儒学,只能在稷下学宫厨房做低贱的徭役,以求得学儒之机会;为了养活自己,每到耕种时节,他还得扛着锄头给当地农户做短工,换取小部分钱财……以至于当地的读书人还为他创造了一个成语--带经而锄。
“师弟,为兄先师从欧阳生,学伏生所传《尚书》;后又受业孔安国,学习鲁王从墙壁中所得古文《尚书》;数载之前又入长安,得褚大之教导,习得《公羊春秋传》,曾与董子讨论《论语》之大义。”
倪仲文与乐洛对视,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讲述平平淡淡的人生经历似的:
“只要汝不明白之处在儒家范围之内,吾皆可解答。”
乐洛内心已经麻了,嘴角抽搐几下。果然“舌尖上的中国”是永恒经典:最高级的凡尔赛,往往采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
倪仲文讲了一通,乐洛觉得里面涉及的信息堪称离天下之大谱,能把人的脑袋撑爆。
师从欧阳生、孔安国、褚大……
这还是人吗?
这就好比一个出身齐鲁、冀、豫之地的贫困人家子弟,在边打工边学习的状态下,以全国第一的高考成绩先考入复旦大学读了本科生,随后又通过外推保研的方式进入清华大学读了研究生,目前正在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金大腿啊!
先不说这厮学术究竟如何,但这人脉圈,足已遍布半个儒门。
“倪公,晚辈目前刚接触儒学,一时半会儿恐怕提不出问题,因而斗胆请求……如果日后遇到问题,可否写信向公求教?”乐洛小心翼翼的提出请求。
“哈哈哈,小事耳!”
倪仲文大笑几声,从下属那里接过一卷半掩的竹简,在上面快速这下两个地址:
“此分别为我在长安居住之地与北地办公之地的居所,若师弟遇到难题,可修书两封,分别寄至两地,吾收到之后定当快速回复。”
乐洛激动到双手颤抖,接下这份沉甸甸的竹简,迅忙把缠绕在腰间的那一块原本用来为干肉挡雨的白软羊皮解开,竹简放进去,小心翼翼的缠成一个包袱。
今天没有白跑一趟,竟和大人物交换了联系方式。虽然不晓得人家日后是否真的会理会书信,但是有联系方式总比没有强,万一哪天用的上呢?
就当二人准备深入交流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小船忽然停了,张老叟不合时宜的声音接着响起:“诸君,靠岸了。”
岸边,不知何时多了十二名身着皮甲的士卒,他们手持锋利的长矛,将一辆马车紧紧的护住。
马车染着黑红相间的漆,白色的丝绸帘子自然垂下,帘子两边各挂了一个翠绿色的玉环吊坠,拉车的两匹马一黑一白,健壮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