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冕看着赵晋凡怒容满面地大步走出屋子,摇头苦笑。
诚然,李冬渔众所周知是他的心头肉,他自然不希望吴冕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说实在的,吴冕自己也拿不准,若说真是李冬渔投毒,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她来说根本没意义啊,这一点如果吴冕想不通,就不会开口说李冬渔的事。
吴冕叹了口气,周玄何尝不是她的心头肉,胖子和师兄都是他的生死兄弟,许知远和司徒湛是他并肩作战的盟友,这几人都因为他身陷囹圄,他又如何能不急?
虽然不是被他所害,但却真真实实地为他所累。
只是赵晋凡所说的那个武选司郎中陈大人说过的话,让吴冕不得不有些顾虑。
抛开此人说的话是否可信,是否有别的隐情和目的,试想一下,敢在天子驾前殿试之上投毒,需要多大的仇怨和多大的胆子才敢做到的事情。
吴冕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但总不会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王八蛋,到底是谁跟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怨,冒着天大的风险,非要在殿试下毒给自己?
想来想去,想破了脑袋,好像就只有一个人够得着仇怨这两个字了。
吴冕皱了皱眉想道:谢镇?堂堂谢阀的嫡孙,年纪轻轻执掌整个铜章衙门,在江湖中权势滔天,在朝堂也是前途无量,为了自己,犯得着如此吗?
这得亲自去了诏狱,见过了众人再作打算了。
吴冕艰难下床,毒性已被太医拔除,身上已无那种想起还心有余悸的绞痛。
外伤已经不再流血,只需慢慢调理便可愈合,但很多内伤还未痊愈,体内气机所剩无几,自己昏睡了这么多日也没法运功恢复,现在情况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
吴冕转头望向一旁用锦盒装盛着的校尉官服,作为一名锦衣亲军的总旗,还不够格穿上百户千户以上才有资格获赐的飞鱼服,但这身校尉官服也已经是锦绣,在身上要紧部位还配有鱼鳞细甲,不同于其他武官服饰甲胄。
穿戴整齐后,除了那张依旧病态惨白的脸,全身上下已经焕然一新,吴冕提起与校尉官服同样是御赐的错金刀,轻轻出鞘一寸,寒光凛冽,这下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刀了。
再佩上那块刻有锦衣亲军总旗六字的令牌,吴冕匆匆出门,在驿馆大门汇合了等待他的王兴业,朝诏狱而去。
一路上,王兴业还在见缝插针地问了吴冕几次,都被他推说自己还没想起来而敷衍过去,王兴业也不以为意,倒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些不依不饶,惹得这位新晋的锦衣亲军总旗不悦。
来到诏狱门前,王兴业步履匆匆,走上前去和守卫禀报。
这座直属于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诏狱位于洛阳城西,四面都是石砌高墙,箭台角楼林立,俨然一座戒备森严的小要塞,还有大队甲士负责警戒和巡逻,防卫之严,堪称滴水不漏。
王兴业与门口守卫言语了几声,被放行进入,吴冕跟在身后,守卫们看见吴冕的官服甲胄和腰间令牌,齐齐抱拳行礼道:“见过总旗大人。”
吴冕没有理睬,跟着王兴业径直走入大门。
两人进了大门,经过层层守卫和巡逻甲士,来到重兵把守的牢房门口。
诏狱的大牢建在地下深处,关在里面的人终日不见阳光,号称不见天日,只靠零星烛火取光,牢里空气潮湿憋闷,阴森可怖。
吴冕随着王兴业一步一步顺着台阶往下走,青石砖层偶尔有水珠渗出滴落,甬道中格外拢音,除了两人的脚步声,水珠滴落的声响显得格外空灵。
刚下到底层,打开最后一层大门,凄厉的惨叫声和鞭笞声扑面而来,吴冕不禁抬肘捂住鼻子,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还夹杂着尸体腐烂和大小粪便的味道,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大牢中交织,熏臭无比。
经过一间间牢房,就着昏暗的烛光,看见到处都是刑具和用刑的景象,一个个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吴冕越往里走,心中越是发凉,脚下又不由得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