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确认谢镇远离不会复返,吴冕终于坚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双腿发软坐倒在地。
周玄见状连忙过来搀扶,吴冕靠坐在她怀里时仍在往外吐着血沫子,牵扯到受伤的脏腑每一次呼吸都疼得直哆嗦。
见吴冕受伤这么严重,吓得周玄面无人色、手足无措,下意识抱住吴冕微微颤抖的身体止不住地心疼落泪。
李冬渔搀扶起地上受伤的赵晋凡,两人走近了吴冕想询问伤势。
见这两个扫把星走近,已是惊弓之鸟的周玄一改往日活泼可爱的个性,冲着两人声嘶力竭地吼出一个字:“滚!”
赵晋凡听了满脸苦笑,自己对于周姑娘来说,可不就是灾星一样的存在吗?
李冬渔被吼得无名火起:“你冲谁吼啊?又不是我们故意引谢镇来的。”
没等周玄抬头针锋相对,吴冕伸手拍了拍周玄道:“周玄,我没多大事。你先松开,扶我起来,我去看看彭三多。”
周玄抽泣着搀扶着吴冕起身,两人走近了彭三多的尸体。
周玄看清了尸体忍不住转过头去,吴冕缓缓蹲下身去查看。
只见彭三多被吴冕全力一击的那半边肋骨齐齐断裂,巨大的力道推着肋骨硬生生地把他的胸膛脏器刺穿,再从他的后背透体而出,再看面目七窍流血,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吴冕深呼吸一口气,胸腔传来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看着彭三多的尸体他沉声道:“周玄,这厮死了,还有一个谢镇,我一定替你报仇。”
周玄闻言掩面而泣,有句话,她当时在心里说了,却没付之于口。
“只要你平安就好。”
高空隐隐似有闷雷,乌云越来越厚,空气也逐渐燥热。见快要下雨了,吴冕起身,在周玄的搀扶下缓缓西行。
经过赵晋凡二人时停下脚步,吴冕对他们说:“刚才厮杀,见你们都出了死力,便已知道你们跟谢镇不是一伙的了,我们还要继续西行,你们爱跟着就跟着,不然就此分道扬镳吧。”
赵晋凡对吴冕说:“小兄弟遇险多奇智,英雄出少年,赵某佩服。此番前来还是想把周姑娘带回宗门照顾保护,师父欧阳桓是我们龙泉剑宗的宗主,定能护周姑娘周全。”
吴冕没有答话,和周玄继续往西而去,赵晋凡两人也随之跟上。
夏季的雷雨落得大且急,伴着轰隆的雷声瓢泼而下。
在雨落下以前,吴冕他们进到一处破败道观,很小,只有两进的院落。
道观大门朽烂倒下,门上匾额风化褪色,依稀可辨出清泉观三个字,柱子的漆面也斑驳皲裂,梁上瓦面还算完整,院落左边是一口深井,右边是一株高大的七叶栗。
四人绕过院落正中的香炉,进到主室,看见香案后面是个等人高的木心泥塑像,面容已经看不清了,看来已经破败废弃了好久。
周玄和李冬渔去附近拾了些柴火进来,吴冕在中间点起火堆,四人分两边相对而坐。
当下无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大家也不知从何开口。
一路走到此处已经是黄昏,许是饿了,周玄从行囊拿出两块烧饼,递给吴冕一块,自己双手举着就啃。
吴冕接过烧饼哑然失笑,心想这小妞看赵晋凡他们再不喜欢,眼下共处一室,也不能这般不客气啊,于是拿着烧饼看向对面两人眼神询问。
赵晋凡二人表情尴尬。
吴冕心中了然,从行囊中拿出两个烧饼分给他们。
赵晋凡接过烧饼后边吃边说:“自打出了梁州城一路向西寻你们无果,生怕与你们错过,又匆匆忙忙折向北来,这一路紧赶慢赶,倒真没吃过几口热乎饭。”
周玄一边啃着烧饼冷哼一声。
赵晋凡满脸尴尬,详细说了那日被谢镇押在永安酒家至深夜,又被故意放走后谢镇一路跟随的经过。
他随后问道:“料想你们已经走出很远才对,怎么不继续北行,而是往西边来啊?”
吴冕把逃出城的经过和之后的奇遇细节跟赵晋凡说了一遍,两人默契地闭口不提金门镖局和周世兴。
赵晋凡听后由衷赞道:“吉人自有天相,这话不假。你们一路走来险象横生磕磕碰碰,都可以化险为夷,也是多亏你沉着应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吴冕点点头说:“是啊,只是今天谢镇损兵折将,自己又吃了大亏,相信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罢休的,眼下他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但是此地依然不宜久留,我怕这厮回去以后会再次调集铜章和骑兵卷土重来。”
赵晋凡听此话也开始紧张:“照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办?”
吴冕沉思了片刻道:“此地最多只能让我们待到明天,明天以后就要立即动身了,龙泉剑宗是什么方向?”
赵晋凡答道:“湘中道,据此西南方向。”
吴冕稍一思索道:“这样,你们先往东南而下,再往西行,绕一圈再回到龙泉剑宗。谢镇只知我们大概往西,你们往东南而去就是安全的。”
赵晋凡疑惑道:“什么你们我们?咱们四个一起回龙泉剑宗吧,我让师父收你为徒,他老人家一定乐意。再说东南方向安全,我们也希望把周姑娘带回宗门去保护。”
吴冕摇头拒绝道:“我已经有宗门了,不好再去叨扰。我们得往北走出一段,再折向西,你们……”
“我跟你们走吧。”
吴冕回头看着周玄一阵错愕,良久,笑脸和煦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