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杨复恭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挨到了退朝,李晔终于稍稍松了口气,隐隐感到后背有些微湿,到底是经验不足。
作为一个由藩王继位的皇帝,除了尊贵的出身外,要兵权没兵权,要人没人,除了几个王府属官和内侍亲随外,没有一点根基势力,几乎是光杆司令一个,要开始这样的皇帝生涯好难!
抬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觉间竟有些痴了。
……
几天后,政事堂首席宰相韦昭度突然上奏疏说自己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已经不能下榻理事了。
当李晔收到韦昭度的这份奏疏后,心下微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很快又释然了,杨复恭威势熏天,敢得罪他是需要冒着莫大的勇气的,更何况韦昭度本身就与杨复恭走得比较近。
李晔也能够理解,于是便批准了韦昭度的病假,首相不能理事,审查议罪的事就落在了大理寺卿徐彦若身上,谁知徐彦若也是有样学样,第二天一早便给他上了奏疏,说自己昨晚回宅的途中不小心落马摔伤了脚,连走路都难了,请皇帝陛下准他休息几天。
李晔看了他的奏疏后顿觉有些好笑,这理由用的也太牵强蹩脚了一点,一点创意都没有。
笑过之后,神色渐渐有些凝重,外朝首相和大理寺卿两个南衙大臣先后意外病倒,没一个敢审杨复恭,无疑从侧面反映出了这位内廷大佬的权势。
时至今日,他算是初步领教到了,这杨复恭作为北司群宦的首领,宦官集团利益的总代表,在这长安城内的权势比之秦末的权臣赵高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充当的恐怕就是那秦二世的角色。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李晔觉得自己若不处处小心,结局恐怕并不会太美妙。
……
昭化坊杨府。
杨复恭此时正悠闲的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赏花。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色窄袖圆领袍衫的瘦脸男子很快走到杨复恭身前,在其耳边低声数语了几句。
“都病了?”杨复恭虽如此问,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是的。”来人是前去打探消息的杨复恭义子,名叫杨定。
他看着杨复恭,低声道:“那焦禄呢?阿父打算如何处置?”
杨复恭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他毕竟是言官,奏事弹劾是他的本职,先不要动他。”
“可是,此次若不严惩他,那厮以后必定会更加放肆,说不定还会引得旁人争相效仿,落井下石,时间久了孩儿担心会有损阿父的声誉。”杨定略有担忧的道。
杨复恭闻言,呵呵一笑道:“不过是一条小杂鱼,芝麻绿豆大的一个官儿,又没啥同党,大方一次又如何?
他若敢得寸进尺,到时候再收拾也不迟,这会儿正好可以借此看看朝中哪些人是和咱家一条心的,特别是咱家的这位门生天子,登基前一向十分低调,虽是咱家一手扶立起来的,但是咱家对他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也不知贴不贴己。
也罢,找个机会姑且试他一试吧,若是不知感激,过河拆桥,说不得祭庙大典要再拖上一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