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一刻,他那颗一贯以来修炼的宠辱不惊、处变不乱,号称“风动石不动”的禅门慧心,差点就被这件事,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名利洪流所淹没,那可是有机会与玄奘祖师比肩的青史重书。
尽管如此,他还是因此满心都是各种想念和思绪如潮,而搅动不安的根本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了。只想迅速回到东都的坐堂柏谷寺去,马上就开始推动此事;却冷不防太子李弘,再度轻描淡写问道:
“听闻大僧早年,行游关洛之间,与人言事多有应验否?因此,乡野多引为神异之故。又有官宦、公卿,争相以为供养之功德;言君乃是西方天竺贬落的大树菩萨化生;遂蒙母后召入大内备询。”
“殿下明鉴,此乃世人的以讹传讹尔的诳语妄言。”然而听到这话,满心纷杂的万回僧突然冷静下来,却又满心轻松和如释重负的答道:“不过是老僧早年行游,聊以自保的一点观人望风小术。”
“类比如医者的望闻问切之道,只是医者望的是经脉体魄、气血形色,以鉴病患根源。而以老僧的修行之法,望的是世间人物的形容颜色,形状气度;以为分断家门出身,喜丧好恶,心意趋向。”
因此,这么一番攀谈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而忘时再三。因此当说了太多话的李弘,实在难掩脸上的倦色,而万回僧主动辞别离去之后。太子李弘也对着旁听许久的江畋问道:“狸生以为如何?”
“也是个相当有趣的人物,既有怜悯世人的仁心,也有超脱于纷争的原则和底线,在真正的大是非面前又不失变通和技巧。”江畋回答道:“是以他就算不参合太子之事,至少也不会轻易坏事。”
“但只要这件《百丈清规》相关的推行下去,也由不得他的立场和偏向。”太子李弘却是主动接口道:“至少释门之中也并非人人乐见其成,只要坚持下去,佛门将少不得旷日持久的大动荡了。”
“这样母后日后籍以‘崇佛抑道’之举,自证神圣的未来长远谋划,也要有所瓦解和削弱了吧?所以说,只要他身陷此事中,就不由自主成为孤的助力,这就是狸生所言的堂堂正正阳谋手段么?”
“殿下这些日子经历的越多,倒是越发的思虑周密了。”江畋不由赞叹道:“所谓的阳谋,不就是开始于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而不得不按照你的步调走,维护你的利益和立场的正当行为。”
“若不是有幸逢得狸生,知晓了那么多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世间如此广大,尚有那么多的新鲜奇妙;”太子李弘却谦逊的摇摇头道:“孤也不过是满心哀怨无力,只能困居东宫一隅的井底蛙。”
“至少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孤在那最后一刻来临之前,可以说是只争朝夕、此生无憾了。是以,还请狸生让孤为您做些什么?或者按照您喜好的乐子,在这世上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事物任何?”
这一刻,江畋的视野面板中也终于跳出,一直久无动静的场景任务提示:“太子的弘愿:进度(2%)……+1.+1.+1.+1……”最终停在了(17%)。然后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不提出要求不行了。
“既然如此,我也有几门源自后世的学问,籍以殿下之手,在这世间流传一二好了。”江畋想了想说道:“比如涉及事物内在的根本原理,或是世间万物演化循环的学问,生灵世代变迁的过程。”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麻烦殿下使人,替我打造一些器具,作为基本验证和观测手段。首选需要寻获一些足够透明澄净的水晶片,打磨到通透无暇的程度……”
“仅仅是这些么?”然而太子李弘听完了之后,却是轻轻叹息道:“孤还以为能够为狸生做的更多一些;比如,提高您那位弟子的待遇如何?”
“她啊,应该会有自己的机缘,过于重视反而不美。”江畋摇头笑着说:“更何况,殿下可不要小看了这些前置条件;若是能让任何一门学问,在这世间略有小成,那也是足以影响和造福数代、十数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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