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这权倾朝野的家族到底多么可怕。
跨过梦中东莱废墟,如同跨过一段历史,看到一段过往。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的史诗感。
废墟遗迹远去,赤地再次变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被水淹没的稻田!
按照自然规律,这些早稻都应该被淹死了。
忽然!
早稻开始拔高,今天,他有幸看到了一次万物极速生长的宏伟画面。
早稻长啊,长。
不一会儿,便窜到了三米高,如同一颗颗青年小树。
苍劲挺拔,碧绿的叶子在光的照耀下青翠欲滴,充满生机与活力。
这如同格林童话般的画面,让他发出了阵阵惊叹。
他想到,这应该就是这位独臂农民,做梦都想梦到的画面吧。
三米高的稻子,满到溢出的水田,肥沃的土壤。
和这个赤色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合理。
稻田后面,有着一间小屋,里面住着一位年轻的妇人,看不清脸庞,但身姿婀娜惟妙。
妇人正在捣衣,身下是一条清溪,头顶是遮住光的石桥,边上有两个孩童正在玩耍,一男一女。
【小桥流水人家】,此情此景,在洪屠苏脑海中瞬间蹦出了这个词汇。
再看小房子,屋顶插着一根笔直漆黑的竹子,白白的气缓缓从竹筒口飘出。
洪屠苏有印象,他小时候经常看到,在杭城老家。
那是人间烟火,那是世间温暖。
那是,家的气息。
他的眼眶忽然湿润,随后泪如雨下。
这一瞬,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带入进去了,不再是一个占有他人身体,却多了一种莫名隔阂感的路人。
梦开始变得更加真实起来,但四周的景象似乎更加模糊化了。
突然,一双温暖娇小的手,环住了他的面部。
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湿热的气,如沐春风,拂过他的面颊,他的心扉。
“阿大,你怎么哭了?”
当听到阿大这个词汇的时候,不知为何,原本快要止住的泪腺,如同决堤一般,再也停不下来了。
阿大,阿大。
“原来你的名字叫阿大吗....”
洪屠苏讷讷地楞在原地。
面庞的温度逐渐抽离,在最后离开之时,轻轻勾住了他的耳畔,似乎很是留恋。
耳畔的最后一抹余温消失。
他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但似乎又少了点什么。
对了!少了人吧!
捣衣的妇人不见了,孩童不见了,连鸡犬之声也消失了。
世界回归寂静,依旧无声。
“哗啦啦!!”
前方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是前面的稻田发生了变化。
洪屠苏快步赶去,刚好看见了一场凋零的盛景。
三米高的早稻,快速从碧绿青苍向着枯黄残败走去。
生命在一瞬间,走到了尽头。
凄厉却又充满了华美。
呆滞地看着这番剧变,倏然,一股强烈的波动,从这具身体的灵魂深处传来。
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他心中呐喊:
救救它们!
救救它们!!
救救它们!!!
呐喊声越来越响,他把控这具身体的力度正在逐渐减小。
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迈动起来,朝着稻田的方向走去。
脚步加快,到了最后,不受控制地,疯了一般向麦田跑去。
如同一位保家卫国,勇猛杀敌的战士一般,想要保卫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脚至稻田,稻已成灰。
他看着满田的稻灰,再次无声地哭泣。
男儿生于天地间,本应顶天立地,哭泣,会被不齿。
然而这个男人,这具身体,却在这个地方哭泣了两次。
一次是为那妇人,一次是为这三米参天水稻。
满天的灰飞在天空中自由飘散。
一阵风过,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像是一种盛情邀请。
只见那灰飞居然在天空之中汇聚成了一个“国”字!
龙飞凤舞,四平八稳。
灵魂的悸动停止,洪屠苏趁机发动摄梦,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
他忽然醒悟,这个梦境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外景的虚化更加严重,再加上眼前的稻田。
他转身,朝着小屋跑去,他不知道为何要这这样做,只知道,在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暗示自己,朝着小屋跑去,那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周围环境飞速模糊,如同一块破碎的镜子,天空,赤地,房屋都在碎裂。
并且随着他靠近房屋的步伐,碎裂愈发加速。
当他彻底抵达房间内时,周围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天地破裂,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梦,即将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