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他男扮女装,接近左贤王是有怀揣着目的。
可…这个男人有太多地方吸引他了,当何晏完全代入“曹沐”这个角色中,他真的有那么三个月的情不自禁!
不过…
今日之后,南匈奴将再无“左贤王”!
踏!
踏!
伴随着何晏的走远,牢狱中万籁俱寂,唯独剩下左贤王冒顿那彷徨的叹息声!
“唉…”
“唉!”
…
…
太阳已经升起,曹操坐在邺城的衙署中,他的身侧,许褚与虎贲军肃立等待,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接踵传来。
审配被虎贲军五花大绑的押解了过来。
与之一道赶来的还有田丰,还有崔琰,还有许远,还有辛毗…
其实…
昨夜审配被抓住后,辛毗就怒从心中来,冲到牢房内,朝他抡起马鞭,一边狠狠的抽,一边破口大骂。
今日…再度看到审配,辛毗冷冷的吟出一句。
“今天,你死定了!”
要知道辛毗的家人可都是惨死于审配之手。
再加上“汝颍门阀”对“冀州才俊”的痛恨,他对审配的恨意…由来已久。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才把冀州给毁了!”此刻,审配忍着疼痛,行至辛毗身边时,恶狠狠的补上一句。
“至于…就凭你?能决定我的生死么?”
审配把目光转向曹操这边。
看到审配,原本曹操还起身一下,可他仿似回忆起什么,又坐下来…整个人显得淡定自若。
要知道…
来此邺城之前,曹操特地与陆羽聊到过审配。
而羽儿对他的评价很高,也很正面,却唯独一条,审配是不可能投诚的!无论如何也不会!
对于羽儿的话,曹操是笃信的,故而…他没有像对其它降将一般,亲自松绑,而是就这么坐在这儿。
“审正南,你、我许久未见了吧?”
曹操开口…
他与审配是旧识。
“哼!”审配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曹操继续道:“正南?你可知道,今日是谁开的城门?”
“谁?”审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
“你侄儿审荣!”曹操拍了拍手,后堂审配的侄儿审荣快步走出,行至曹操面前时,拱手行礼。“曹丞相。”
“原来是…是你这小子!”审配脸色骤白。“小儿不足为用,才使得我,使得我到如今地步!你这小儿该死!”
“叔父…”面对审配的指责,审荣挺起胸脯,没有半分的怯意。“叔父只想到自己的忠贞,可曾想到家门的延续?可曾想到数万百姓,将士们的生死!愚忠不可为!”
“哈哈…”
借着审荣的话题,曹操豁然起身,他行至审配的面前。“正南哪,你的性子还是与以往一样,刚毅、执拗、极端、嫉恶如仇!”
“这样的性子哪怕是在治世,亦是逃脱不了成为一个勾心斗角的小人,于权力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的脑子还算是清醒…你痛恨郭图、逢纪等人,把诺大的袁氏基业搞得四分五裂,听闻辛毗投诚于我,你更是义愤填膺,杀了他全家!可惜啊可惜…你、我注定不是一路人!”
“哈哈…”
听到这儿,审配怅然的大笑了起来。“曹阿瞒,前些时日攻城,我只恨那时没能射杀你!来吧,给个痛快的。”
“满座均是投降之俘虏,唯独我审配一人是死节之忠臣,我便是入阴曹地府,也好过苟活的你们,快…把我砍了!”
言及此处…
曹操的眼眸垂下,挥挥手…
“杀了吧!”
当即,有虎贲甲士将审配押入刑场!
“吾君在北,但求面北而亡!”
审配尤自大喊,他转过身,跪向北方…
“嗖…”
大刀挥舞,血溅当场!
诚然,审配不是一个成功的人,甚至…在三国之中,他都不算一个英雄,但…他却依旧让后人肃然起敬。
倒是…戏志才有些诧异。
“丞相?缘何要杀了他呢?”
“这个问题,我与子宇聊过。”曹操眼眸微眯。“或许在一些人看来,身陨事小,秉节事大。”
言及此处…
曹操再度睁开眼眸。
“走了…”
“丞相去哪?”戏志才连忙道…
曹操脚步一顿,“去祭奠下我那位好大哥,一切都结束…”
其实…
曹操出征之前,陆羽唯独再三强调了一件事儿,那便是进邺城之后,当先去看望下袁绍这位老朋友…
说起来,这个老朋友是被他们曹氏父子给气死的!
如今…他们父子又占了人家的地盘,未来还要霸占人家的妻女,收编人家的将士,无论如何…流下几滴眼泪,是表演的需要,更是收买人心的需要!
当然…
即便没有羽儿的提醒,曹操也会来。
他祭奠袁绍,是发至内心的行为…
早在汉灵帝时期,曹操与袁绍就是少年挚友,年少时一起叛逆,一起与命运抗争,长大一点儿后,又一起成为“愤青”!
曹操担任议郎时,曾多次上书灵帝,直谏宦官误国,袁绍直接与何进谋诛宦官!
后来,因为董卓乱国,两人共同举兵…
而曹操被徐荣打败后,去扬州募兵,又遭逢新兵叛乱,势单力薄之时,又是袁绍施以援手…使得他曹操能依附在袁绍的羽翼下慢慢成长。
只不过…
到后来,曹操击败袁术、陶谦、吕布,势力越来越大;
袁绍也平定了北境四州,明面上,两人虽然依旧是互相扶持的挚友,可理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所代表的人,也截然不同!
两人愈发的渐行渐遠,形同陌路!
直到最後…
這对少年时期的挚友必须在友谊与势力之中二选一,而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者!
官渡、仓亭、黎阳、邺城四战!
曹操毫不留情的将少年玩伴的基业全部蚕食。
如今,作为胜利者的曹操,他站在了冀州这块儿富饶的土地上。
一面是喜,一面是忧,喜的是自己在北方再无强敌。
忧的是,他虽成就霸业,却是踩着少时朋友的尸体上走过来的!
“唉…”
曹操望着城外袁绍的墓碑,目光愈显疲惫…却无一丝一毫的闪躲,他亲自起身帮袁绍擦拭了下墓碑。
“本初啊,你生前与我争夺天下,可死后也不过是占地六尺!”
“终究,咱们这么辛劳,是想让咱们的孩子们能过得好一些!”
言及此處…
曹操的眼眸眯起。
他想到了羽儿,想到了顿丘羽儿的娘,想到了经过顿丘的那条河,想到了自己担任顿丘令时与羽儿他娘在河边玩闹!
也想到了谯沛,想到了故乡…想到了童年母亲离世时,陪伴着他孤独童年的蚂蚁…
唯独没有想到天下…
天下再大,他最后的归属还是与袁绍一样,不过六尺之地,只看…他能为这天下留下些什么罢了。
“冉冉老将至!何时反故乡!”
“神龙藏清泉,猛兽步高岗!”
“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安可忘?”
诗兴大发,一首诗罢,曹操抚着袁绍的坟哭了起来,哭的是惊天动地…哭的是凄怆悲凉!
最后…
曹操用袖子抹干了眼泪,再三拜别挚友后,缓缓起身…似乎要走!
许褚快步跟上。
曹操则是补上一句。
“本初兄的遗孀刘夫人还在邺城内吧?”
呃…许褚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今晚,安排一下!”
言及此处,曹操看了许褚一眼,旋即迈着龙骧虎步,大步离去…
只剩下许褚在风中凌乱!
当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凌乱,在许褚看来,他这位主公…方才的眼泪是真,今晚的逍遥也是真!
当即,许褚摇了摇头。
为袁绍添了一培土。“袁绍啊,你就放心吧,你妻子,咱们丞相会替你养的,跟着咱们丞相,比跟着你,日子舒服多了!”
突然间…
袁绍的坟上仿佛长起了青苔,所谓…轻轻原上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