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默默收回目光,把这黑狗熊与又美又飒的符娘子联想到一块,本身就是一件挺造孽的事,朱秀在心里默念了几声罪过。
所以绕来绕去,头顶隐士高徒、青年才俊之名的朱秀,竟然脱颖而出,被郭大爷选中,推出去与符氏联姻。
作为柴荣忠实的部下和亲密的战友,关中平叛之战,朱秀再一次证明自己的价值和作用。
郭大爷能选中自己,朱秀觉得本身是一件很有眼光且没毛病的事。
可问题就在于,联姻的对象是符氏。
这件事严重超出了朱秀对自身的规划,目前还无法判断,对他将来的发展究竟是好是坏。
既然无法确定利弊,也无把握掌控,干脆不接受,以免惹麻烦,故而朱秀委婉表示拒绝。
可惜郭大爷的亲笔信已经送往兖州去了,信的内容是什么,朱秀不知道,现在只求符彦卿能够拒绝郭大爷的提议。
以这二位的强势,在这件事上,朱秀根本没有说话的份。
这就是包办婚姻的强大和可怕之处啊!
朱秀只能默默祈祷,符家千万不要听郭威的话,再送一个二娘子来泾州....
符金盏察觉到身边的朱秀许久没有回应,侧目看去,只见他满脸痴怔,神情变化莫测,好像心事重重。
“在想什么?”符金盏轻笑,一双杏眼带着探究好奇。
朱秀回过神,有些心虚似地干笑:“听大娘子讲述关中的风土人情,不由心神向往....”
符金盏抿嘴道:“那你说说,我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这个....大娘子刚才说,奉天县外有山,还有一条河,叫啥来着....”朱秀故作思索。
潘美又在身后发出一连串嘲笑似地古怪声音,惹得朱秀回头怒视。
符金盏莞尔,忽地道:“你不会在想与我二妹见面之事吧?”
“啊?怎...怎么可能?”朱秀汗颜,女人的直觉当真可怕。
符金盏笑道:“没想到你会为此事紧张不安!”
朱秀拱拱手,尴尬地道:“大娘子误会了....而且...而且郭帅当日只是随口一说,大娘子不必当真!”
符金盏正色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郭帅亲笔信,连同我的家书,一并送往兖州去了,再过几日,就能送到我父亲手中。此事由郭帅提出,我父必定重视。”
“啊....这....”朱秀哑口无言,两鬓竟然渗出些汗水。
符金盏安慰道:“你不必紧张,如果父亲答应送二妹来泾州,少说也要过两三月,你才能见到人。”
“呵呵....”朱秀擦拭汗渍,尬笑两声。
瞧她的意思,好像还挺想看到自家妹妹来泾州的。
符金盏心情不错,继续拿朱秀开玩笑:“如果当初在沧州,你答应随我去符氏见我父亲,凭你的才能,说不定早就做了我的妹婿,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大娘子就饶过在下吧,莫再拿我说笑了....”朱秀哭笑不得,作揖讨饶。
符金盏咯咯笑了起来,娇艳如花。
朱秀有心跟符金盏打听一下,那位符二娘子品貌如何,又不知如何开口,眼珠转转,笑道:
“在下听闻,大娘子年幼之时,有相士曾到府上做客,见到大娘子后大惊失色,称大娘子相貌贵不可言,此事不知真假?”
符金盏挽了挽发丝,淡淡道:“确有此事。那位老相士曾经为南唐开国国主李昇看过相。李昇之前随养父姓,叫做徐知诰,其父徐温乃南吴权臣。徐家父子还未掌权时,老相士就直言徐知诰有帝王之相,后来当真应验。”
朱秀惊讶不已,还有这么厉害的相士?
“大娘子可知这位奇人的下落?”朱秀急忙问道。
符金盏笑道:“你也想找人看相?”
朱秀挠头嘿嘿笑道:“能得高人指点,往后必将一帆风顺。”
“那老相士说我相貌贵不可言,你看看我如今下场,可能当真?”
符金盏摇摇头,不以为然:“卦卜测算,摸骨看相,古已有之,讨人吉利罢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那老相士对徐温父子说的话,我看多半是歪打正着而已。可笑李守贞当初就是因为听说了此事,才极力向我父亲求亲....”
符金盏嘴角冷笑,满面嘲讽,心里又有丝丝悲凉,一句相士之言,便让自己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秀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符金盏对那老相士的话不屑一顾,可在朱秀看来,那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不过这件事又牵扯到李守贞父子,不便深聊,朱秀急忙岔开话题道:“敢问大娘子,令妹....”
话没说出口,严平驾马飞奔过来,抱拳道:“少使君,属下有事禀报!”
朱秀只得作罢,朝符金盏告罪一声,跨着驴子随严平走到一旁,两人凑拢嘀嘀咕咕。
潘美瞟了眼,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趁着符娘子得空,潘美拍马上前,犹豫着道:“潘某有事想跟大娘子商议。”
符金盏笑道:“可是想说你离开符家,去往彰义军中效力之事?”
潘美怔了怔,“原来大娘子早已猜到,不错,正是此事!”
符金盏问道:“你当真决定了?”
潘美重重点头:“决定了!不过,若是大娘子还用得上某,某也愿意继续留在大娘子身边效力。”
符金盏轻声道:“不用,你今后就安心跟着朱秀吧。我始终只是一介女流,能做的终究有限,你跟着我不会有太大前途。”
潘美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某走投无路之时,承蒙符氏和大娘子收留,此番恩情,某永世不忘!将来大娘子若有差遣,潘美万死不辞!”
“快起来!”符金盏诚恳道,“你的才能我知道,当一个小小家将着实委屈了。如今符氏不比往昔,引人瞩目的同时也暗藏许多忧患,若你继续留在符家,符家无法给予太多帮助,反而会拖累你。此事就算你不提,我也会找机会与你说。”
潘美满心感激:“多谢大娘子!”
符金盏朝朱秀望去,禁不住心生感慨。
不过两年时间,那个在沧州差点被当作契丹胡奴砍掉脑袋的少年郎,已在遥远的泾州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今的朱秀,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吸引着各色人等聚拢在他身边。
符金盏凝眸遥望北方,真想赶快去到泾州,看看经过朱秀亲手改造后的边地,究竟会是何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