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逊顺着地沟爬回马棚,取出衣甲佩刀穿戴好,掩盖上石板,铺好稻草恢复原状,检查无误才离开。
仰头看看天色,已是晨曦初露。
离开时,他可从没想过再回来。
周光逊苦笑,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摆弄自己。
他脑海中浮现那位儒雅少年郎的音容笑貌,浑身有些发寒。
或许正像那少年郎说的一样,从他心里生出逃离蒲州城的想法开始,他的命就已经不由自己掌控。
那少年郎究竟是什么人?
自己与他明明没有见过面,却感觉他对自己非常了解?
世间难道真有未卜先知之人?
周光逊摇摇头,郭威麾下能人辈出,也该李守贞父子气数将尽。
这或许就是天意!
周光逊深吸口气,将脑中纷乱的思绪驱散,目光重新变得坚毅。
他大踏步朝着南门走去,开始思考计划如何展开。
第二日,趁着内城门打开,押粮官送粮食到罗城的机会,周光逊派遣亲信混入内城,找到城东一家掌柜姓毕的货栈,将消息带到。
当日下午,毕红玉将消息送到符金盏手中。
符金盏坐在卧房里,捏着一张轻飘飘的纸条,强自按捺心中激动,双手合十心里默诵平安。
老天终究还是慈悲的,冥冥中给她活命机会,让她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要为李守贞父子陪葬。
纸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却事关她的生死,符金盏看了无数遍,将毕红玉传达的约定牢牢记住。
“小王爷~”屋外传来婢女声音。
符金盏一惊,急忙将纸条吞入口中,用力嚼碎咽下肚。
屋门被猛地推开,李崇训阴沉着脸走进屋。
一年以来,李崇训也算经历过大起大落。
李守贞在长安宣布反汉自立,封他为秦王世子,兵马大元帅,那时的他何等风光,放眼望去,关中之地尽在秦字王旗之下。
李崇训原本没有太大野心,只想着继承父亲留下的荣华富贵,安享太平而已。
可是起兵之初,关中传檄而定的大好局面,让他真正见识到权势的威力,头顶秦王世子的名号,着实威风了好些日子。
品尝到权力的滋味,李崇训渐渐迷恋其中,甚至与李守贞一样,妄想有朝一日,能够率领秦军出潼关,马踏洛阳与开封,掀翻刘汉朝廷,然后一统中原,在这王字头上再添一顶白帽子。
可惜李崇训的美梦破碎的很快,随着王景崇、赵思绾相继战败被杀,朝廷改派郭威出任统帅,蒲津关一夜间失手,潼关岌岌可危,秦国势力迅速萎缩至蒲州城一带。
现如今,更是连蒲州城都出不去。
李崇训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败的如此快?
他其实并不想跟李守贞逃亡蜀国,人离乡贱,更何况李氏这样的战败诸侯,去了蜀国无权无势,只能任人耻笑摆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