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笑了笑,“王峻告状说,史匡威不知从何处剽窃到了卤盐脱毒之法,在泾州安定县城外大规模挖掘盐石,脱毒制盐,对外却宣称,是从盐井里汲取卤水。泾州如果有盐井的话,岂会等到现在才开始产盐?”
赵匡胤笑道:“这么说王峻倒是没诬告史节帅,彰义镇果然绕过朝廷制盐售盐?”
柴荣颔首道:“瞧王峻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估计十有八九假不了。问题是,史匡威从何处得来的卤盐脱毒法?就连各处盐池监,也没几个老盐工能掌握此种技法,小小一个彰义镇又如何懂得?”
张永德眼睛一亮:“牙帅之意,史匡威身边有高人指点?那人说不定就是....”
柴荣微笑道:“除了朱秀,我实在想不出,史匡威身边还有何人有此本事。”
“牙帅所言不错,朱秀那小子,脑子与常人不同,懂得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是他将这卤盐脱毒法捣鼓出来,我倒觉得理所当然。”张永德颇为感慨地道。
赵匡胤道:“我们调查博州黄河码头两月有余,根本查不出那日袭杀客船的匪徒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烧毁的船只没有尸体,整件案子处处怪异,像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
柴荣放下茶盏,道:“若我所料不错,博州码头之事,完全就是史匡威故布疑阵,他想让我们误以为朱秀已经命丧黄河畔,实则,他早已将朱秀带往泾州。”
张永德道:“宿州慕容延钊回信说,无人手持牙帅亲笔信去找他,符娘子月前也传来讯息,说是武宁节度使派人去过濠州,也未有朱秀音讯。如果朱秀还活着,极大可能是跟史匡威去了泾州。”
“朱贤弟乃有福之人,必定逢凶化吉。”赵匡胤语气笃信地道。
张永德摇摇头:“有福无福不知道,但他是个人精、祸害,决计不会短命!”
柴荣望着茶炉腾腾升起的热气,颇有几分恼火地道:“他还是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五六拨人前往檀州,都不曾探听到,有关那位四有先生的分毫消息,我看此事,根本就是那臭小子无中生有!”
赵匡胤笑道:“如此说,四有先生的名号,岂不就是他自己?四有、四有,究竟是哪四有,我还真想知道!”
张永德感叹道:“难道世间真有宿慧之人?若无人传授,他头脑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屋中三人齐齐陷入沉默。
柴荣看看屋外阴沉天穹,忽地道:“元朗,你亲自跑一趟泾州,如果朱秀当真在那,将他平安带回来。”
赵匡胤怔了怔,起身抱拳道:“卑职遵命!”
犹豫了下,赵匡胤又道:“如果史节帅不放人,又该如何?”
柴荣皱了皱眉,沉声道:“史匡威忠勇重义,我对他十分敬重,你当好言相劝,只要他肯放朱秀回京,我必有重报!”
“牙帅放心,某知道该如何行事了。”赵匡胤鞠身领命,心中不禁感慨,牙帅对朱秀当真十分看重啊!
“噹~噹~噹~”
承天门城楼忽地传来缓和厚重的钟声,一声声传遍整座宫城。
福宁殿率先响起哭嚎声,大殿外的朝臣、禁军将士、宫人全都下跪痛哭,哭声一路传至枢密院。
很快,枢密院衙署内外,也响起悲呛大哭声。
柴荣长叹一声,起身整肃衣袍,面带哀戚,往福宁殿方向下跪叩首,张永德和赵匡胤在他身后行跪拜大礼。
大汉乾祐元年,正月末,皇帝刘知远驾崩,享年五十四岁,史称后汉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