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见他们第一面,就知道他们正是当初在陇山关时,那两个当着他面,从泥雪地里捡黑饼子吃的少年。
他们二人都是彰义军的遗孤,从小在牙城混迹长大,前些年光景好的时候,史匡威将这群遗孤收拢,专门请先生教他们认字读书。
几年下来没长多少学问,字倒是认识不少。
“严平,把安定县仓曹账簿找出来。”朱秀笔走如飞,头也不抬地道。
“诶~”严平忙应了声,埋头在一堆文册里翻找,找到后赶紧递给朱秀。
“朱书记,小人能问您一件事吗?”严平见朱秀搁下笔,翻看账簿,小声问道。
“嗯。”朱秀点点头。
严平好奇道:“小人和陈安脸貌长得像,许多人看了都说我们是亲兄弟,有时连帅爷都分不清。朱书记为何从第一面起,就能分清我二人谁是谁?”
朱秀合拢账簿,笑道:“很简单,因为人的眼神不会骗人,你和陈安的眼神不同。”
“眼神...”严平嘀咕,寻思着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神是啥样子。
朱秀笑了笑没多做解释,继续核查账簿。
严平性格机灵,活泼好动,眼睛时常四处转悠,透出一股灵敏劲。
陈安朴实憨厚,沉默寡言,眼神笃定沉稳,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忠厚之人。
严平在一旁帮忙对账,忍不住抱怨道:“这些杂七杂八的活,本该是裴缙裴支使做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告病回家,连累朱书记替他擦屁股,忙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朱秀看他一眼,“少啰嗦,好好干你的活。”
从盐政推行的第一天起,判官宋参、支使裴缙告病回家,一个说是要回家照看生病的老母,一个说是屁股长疮,要卧床休养。
宋参有一老母在身边,时常生病,这在安定县人人皆知。
可偏偏挑在这个忙碌时刻告病,扔下节度府一堆事务不管,朱秀猜测只怕是受到薛家施压所致。
裴缙没有老母要侍奉,却有一个薛家讨来的悍妻。
两大节度府主官甩手不干,有关钱粮调动,府库出纳的事项顷刻间无人料理,瘫痪一大半,朱秀只得亲自出马接下小部分工作,勉强保证节度府的正常运转。
免费吃盐一年对薛家打击太大,朱秀和史匡威已经做好了薛家反击的准备。
不过宋参和裴缙二人的缺席,还是给节度府造成不小麻烦。
长此以往肯定不行,节度府想要掌权,不可少了宋参和裴缙两大干将。
等盐政推行再稳固一些,朱秀打算找二人谈话,试试他们的态度。
黝黑敦实的陈安快步进屋,拱手闷声道:“启禀小官人,良原县令沈学敏求见!”
朱秀一怔,抬起头惊讶道:“沈学敏?他不好好待在良原,跑到安定来作何?”
“小人不知!只是沈县令神色焦急,像是出了大事!”陈安老实回答。
“快请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