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关运来的盐矿石,已经全部制好,加上这几日的作坊产出,现在一共囤积了近三万斤盐。”
河谷内,关铁石陪同朱秀一路视察。
叮叮咣咣的采挖声在河谷深处传来,几个临时搭建的简易作坊人进人出,一片忙碌景象。
空气中飘满柴火、煤石燃烧的气味,还有一股熬煮卤盐挥发出的类似硫化物的气味。
朱秀笑道:“陇山关外的盐矿,裸露在外的没多少,再过一月应该就要开采完毕,今后当以阳晋川为主要生产地。等弄到足够的硝石和硫磺,我再做些黑火雷,助你们炸开山岩。这条盐矿少说也能产个几百万斤盐,足够彰义军发一笔横财。”
关铁石苦笑道:“现在的问题是,囤积的盐找不到销路,时间长了终究不是办法。阳晋川盐作坊恐怕隐瞒不了多久,一旦被薛家发现,告到都盐使处,麻烦不小!”
朱秀点点头,如何安全的把盐变现,的确是个难题。
关铁石看看四周,凑近低声道:“你可知薛家为何极力怂恿节帅,用粮食换盐?”
朱秀道:“这还用说,薛家在里面有利可图”
关铁石冷笑道:“泾原二州收缴的粮食,都是老百姓缴纳的赋税,一直掌握在薛家手里。薛家和都盐使许兴思勾结,由许兴思调拨官盐,薛家提供粮食,双方交换。许兴思将粮食高价卖到缺粮的州县,薛家又在泾州高价卖盐,这两边一倒腾,各取所需,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
朱秀摩挲下巴,想了想道:“盐款是朝廷重要税款收入,历来管控严格,许兴思敢胆大妄为,用官盐做自己的无本买卖,背后一定有人支持。”
“许兴思身为泾州都盐使,受京兆盐铁转运使王峻管辖,王峻还兼任陇右行营兵马都监,可算是关中之地,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如果是王峻在背后做靠山....”
关铁石摇摇头,凡是依靠王峻调拨官盐的节镇,没有人敢得罪他。
朱秀道:“泾原二州用大量粮食换取食盐,换来的盐除却少部分供军需,其他的被薛家高价售卖,导致彰义镇的钱财要么外流,要么落入薛家腰包。
如此一来,彰义镇愈发穷困,连朝廷赋税都缴纳不起。朝廷以为彰义镇故意拖欠赋税,于是下令盐池监停止向彰义供给官盐,又加剧了彰义地区的盐荒。
越缺盐,越要用大量粮食去换盐,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彰义镇迟早崩溃。”
直到这会,朱秀才算是想明白,薛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这条恶性循环链不打破,用不了多久,彰义镇脆弱的民生经济就会崩溃。
百姓彻底吃不起盐,粮食也不够养军,军心民心尽丧。
到时候,一点火星就能激起民变,史匡威作为节度使,难辞其咎。
薛家在用钝刀子杀人,想兵不血刃地将史匡威赶下台。
想要破解这条勒在咽喉处的绳索,关键就是薛家和许兴思。
“关大哥,劳烦你帮我打听两件事。
第一,泾州当地百姓如今的用盐情况。
第二,许兴思手里的盐从何处运来,他又在何处高价售粮?”
关铁石点点头记下,没有多问。
从沧州到泾州,他已经见证了太多次由朱秀创造的奇迹。
这一次,他同样相信,朱秀能找到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