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说的打牙祭,就是进城买几个肉馍馍。
哪曾想朱秀这败家子,又是吃糖又是吃肉。
老史摸摸干瘪钱囊,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位大哥,能否拼桌?”朱秀客气地作揖笑道。
灰袍大汉脚边放着一坛酒,似是喝了不少,一张方正白脸带着几分醉红,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不露醉意。
灰袍大汉看了眼朱秀,略一颔首,拿起搁在桌子上的朴刀,放到脚边斜靠。
“多谢大哥。”
朱秀朝史匡威招招手,又对店家喊道:“劳驾,两张蒸饼,三斤羊肉,两碗羊汤,多放葱花。”
忙碌的店主婆笑道:“小郎君稍候,这就送来。”
朱秀坐下,搓搓手一脸期待。
史匡威急了,黑着脸低声道:“臭小子要那么多,吃得完吗?”
朱秀鄙夷地道:“没听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待会咱慢慢吃,等新鲜的羊肉煮好,再买五斤打包,路上吃!”
“五斤!?”史匡威面皮狠狠颤了颤,攥紧干瘪的钱囊。
“是你说要带我打牙祭的!”
朱秀皱眉,瘪嘴带着几分委屈和辛酸,幽幽道:“咱们好歹在沧州城共患难,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往后我去了濠州,你回了泾州,天各一方,再相见不知何时,怎么,请我吃顿好的都舍不得?”
史匡威强忍住敲他脑门的冲动,眼神一阵闪烁,咬牙道:“算你小子狠!”
朱秀嘿嘿笑,店主婆麻利地上齐饭菜,朱秀擦擦手,一手抓蒸饼,一手夹羊肉,大快朵颐。
老史也不客气,满脸狰狞地往嘴里塞。
灰袍汉子默默喝酒吃肉,听到二人说话,心中一动,放下酒盏抱拳道:“这位仁兄、小兄弟,可是从沧州而来?”
史匡威瞥了眼他的装扮,和那柄斜靠桌角的朴刀,哼了声懒得理会,嗞溜溜喝着羊汤。
朱秀赶忙抹抹嘴道:“正是。”
灰袍汉子关切道:“听闻沧州以北,有契丹大军陈兵河岸,虎视眈眈,不知眼下情形如何?”
朱秀笑道:“契丹兵早在半月前就撤回涿县,并未渡河攻城。如今天雄军已经进驻北岸,将防线推进至子牙河一带。”
灰袍汉子道:“那就好,有天雄军驻守沧州,想来可保无恙。沧州乃河北东北门户,一定不能落入契丹人之手。”
史匡威怪声怪气地道:“你堂堂禁军中人,岂会不知近来北方局势?”
灰袍汉子皱眉道:“某并无官职在身,更非禁军将士。”
史匡威冷哼道:“就算你不是禁军,家中也定然有禁军的路子。你腰间系豹头铜銙带,手边朴刀乃是百炼钢锻造,只是刀柄换了样式,门口那匹黄骠马是北边弄来的吧?马蹄子上还有侍卫亲军马军印记!”
灰袍汉子目透精光,直视史匡威,淡笑道:“仁兄不也是河西藩镇军出身?”
史匡威哼了哼没说话,满眼戒备地盯着他。
老史口音浓重,听出他是河西人并不奇怪,只是灰袍汉子断定他是藩镇军人,让朱秀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