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更加沉重的声音,将陈张氏的控诉给打了回去。
“法庭之上,不可胡来。张女士,没让你说话,不可搅乱次序。”
陈张氏张口结舌,只觉得一口老血横在心头,最终化为无尽悲愤的泪水。
左梦庚不去理她,只是向陈子龙问道:“陈先生,既然你与张女士毫无感情可言,为何又成婚,且多年之后方才提议和离?”
陈子龙痛苦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左梦庚如同狼一般咬住了就不放,非要他将所有的底都掀开。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怕被天下人耻笑,他也无路可退。
“我与张女士之婚姻,源于当初父母之命。大明天下,礼教森严,反对不得。现今老大人驾鹤西去,孝道已尽,不敢再耽搁张女士往后余生。”
他把话彻底说清楚了。
当初和陈张氏成婚,乃是家族长辈一力要求。
封建礼教之下,孝道为先,根本无法反对。
现在家中的老人逝世,头顶无人压迫,陈子龙再也忍受不了,才决定离异的。
他每说一句,陈张氏的哭声就强一分。到了最后,整个身子都委顿成一团,看起来无比可怜。
哪里还是先前那个跑到柳如是门前耀武扬威的悍妇?
旁观众人听了,全都眉头紧皱。赫然发觉,这件事中似乎也不怪陈子龙。新笔趣阁
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在曾经的社会中,就是大于天的法理。
在座的不少人,都是这套规矩之下的受害者。
现在看到陈子龙敢于反抗,虽不是他们自己亲自作为,却也觉着痛快。
但陈张氏如同泣血一般的哭声,又让很多人为之心碎。
陈子龙要反抗自己不公的命运没错,但陈张氏一个弱女子……又何其无辜?
这件桉子,恐怕不好判。
一时间,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左梦庚。
这个在大众心目中无所不能的领袖,真的能够解决这个难题吗?
被那么多的目光盯着,左梦庚没有半分为难。
他定定的看向陈子龙,问了一个出乎所有人的问题。
“陈子龙先生,在你和张女士的婚姻生活中,你哪怕有那么一分……爱过张女士吗?”
陈张氏豁然抬头,雾气蒙蒙的眼睛里满是希冀的光。
柳如是童孔圆睁,满是恐慌和不安。
四周的人惊呼不断,实在是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太过于大胆了。甚至让许多人都感到了害羞,手足无措。
可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个问题问的好。
两情相悦,白首偕老,才是所有人对于婚姻生活的最美好期盼。
既然不能两情相悦,又何言其他?
陈子龙愣愣地坐着,目光空洞,没有焦距。
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该如何回答呢?
他如同迷路的孩子,不自觉地看向左梦庚。
那是一双坚定而强烈的眼睛,仿佛散发着刺破一切的光芒,一下子为他照亮了前路。
他决定……
遵循内心。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短短的八个字,却仿佛说了一万年。带着最决绝的力量,一下子捅破了陈张氏的心防。
“陈子龙,你……你好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