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壟
周延儒头皮发麻,可也知道这事确实得有个对策。
山东乃京师的南大门,而且运河打从这里过。
元年时,冯纶劫囚,把临清钞关炸了,竟然导致京师大乱。
万一那左梦庚切断了运河……
加上西北的流寇又在山西肆虐,届时两边要是联合起来,东西夹击,京师岂不是成了绝地?
想到这些,周延儒也顾不得算计权谋了。
“陛下,事有轻重缓急,不可不查也。如今朝廷虚弱,府库匮乏,万万不可多方开战。因此行事必要有所侧重,方能转圜。”
周延儒的话奇迹般地得到了温体仁的支持。
“周阁老诚乃谋国之言,还望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以待日后功德圆满。”
崇祯不知道不能动手吗?
他当然知道。
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老四九城了,好面儿。
如今话都是大臣们说的,那就顺着台阶下吧。
“爱卿有何良策?”
在劝阻崇祯怒而兴兵的时候,周延儒就知道,得拿出办法来。
政客嘛,你让他把一个国家搞好,他没那个本事。但是你让他出馊主意,他就跟机器猫一样,无穷无尽。
周延儒琢磨一番,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陛下,眼下不宜硬来。然那左梦庚亦未明言叛乱,天下人眼中,山东亦是我大明疆土。这便是良机。”
在崇祯凝思的时候,周延儒小心建议道:“自朱巡抚没于沙河之后,山东无巡抚已两年有余。何如再立封疆,名正而言顺,或许会有奇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由得纷纷称善,同时对周延儒的老辣又有了深刻的认识。
反正那左梦庚并没有昭示天下、竖旗造反,或许是有什么顾忌。
这样一来,山东还是大明的地盘,那派遣一位军政最高长官————巡抚过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只要新巡抚到任,有着法理正统,说不得能够牵制左梦庚一番。
崇祯沉默了。
坦白说,这个办法他并不喜欢。
看似良策,实则凸显了朝廷的无奈。
说的透彻一点,等于是将他皇帝的权威彻底扔在了地上。
想他朱由检即位以来,什么时候不是一言九鼎、口含天宪了?
魏忠贤?
说杀就杀。
袁崇焕?
千刀万剐。
被他下旨处死、惩办的官员何其多也。
那种一言而决人生死的快感,只要经历过,就再也割舍不下。
结果现如今呢?
明知道有人在造反,可是却瞻前顾后,别说挥军平叛了,就连重话都不敢说出口。
憋屈。
很憋屈。
还只能受着。
崇祯决定不受这个气。
“一应事体,全赖周卿操持吧。”
这事儿是你周延儒的主意啊,和我崇祯没关系。
干好了还成,干不好……
周延儒满腹苦水,无处倾诉。
总觉得自己的头顶黑乎乎的,似乎有什么盖住了。
他明白,那应该是一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