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张家村张万和上庭。”
张万和是张氏的族长,也是他带人决断了马天久、田小娥的事,马天久的腿也是他让人打断的。
“这等奸夫**,按照俺们乡下的规矩,打死都是应当。也就是老头子心善,饶了他一命。”
左梦庚依旧念了一份张氏族人的名单,由张万和确认,都是当日参与的人。
“带长青赌坊东家邓彪上庭。”
邓彪今日也被带来了,一上来就叫屈。
“大人,张大财和田小娥的事儿,与草民无关啊。草民就是个开赌坊的,从不曾与田小娥牵扯。”
左梦庚的脸上不见悲喜,看着卷宗,开始发问。
“五年前的冬日,张大财第一次去长青赌坊赌钱,赢了三两银子,可有其事?”
这是之前黄宗会问过的,邓彪还记得,不禁点头,搞不懂左梦庚又问来何意?
“第二日,张大财赌钱输了五两,十分懊恼,由你出面,借与了他十两白银,用于翻本,对吗?”
邓彪口舌便利。
“俺们赌坊历来都要伺候好客人,只为让客人玩耍的高兴。”
左梦庚径自问道:“从那时起,前后五年,你先后借给张大财足有二十两纹银。并且在张大财还不上后,曾去其家中逼债,痛打了张大财一顿,可有其事?”
邓彪赶忙叫屈。
“大人,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但话里的意思,还是承认了确有其事。
至此,左梦庚的所有问话结束。
“带所有相关人员上庭。”
待田狗子、马天久、张万和、邓彪与田小娥都在庭上后,左梦庚扬起手中的卷宗,问道:“这上面记录了刚才的问话,你等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代表默认。
左梦庚神情肃然,朗声道:“现在开始,由本庭对田小娥一案进行最终宣判。”
要判刑了?
所有围观的人全都精神一震,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热闹。
而在庭上的田狗子等人不知为何,总感觉有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
不是田小娥通奸背德、杀夫灭族吗?
为何他们也要在庭上?
左梦庚站起,根本不用文稿,声音明朗如同洪钟。
“相关人田狗子,身为田小娥父亲,贪财好利,未经取得田小娥同意,采用绑架、威逼等手段,强迫田小娥嫁人,犯侵犯人身自由罪、包办婚姻罪、绑架罪。经由本庭审讯,判处徒刑二十年。”
“哗……”
下面一下子就开锅了。
谁也不曾想到,第一个被判罪的,竟然是田小娥的父亲田狗子。
而且左梦庚宣读的罪名,令所有人都大开眼界。
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身为田小娥的父亲,田狗子怎么安排她的婚事,还成了罪过了?
聪明的人立刻从中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
未经田小娥同意,逼迫其嫁人……
自古以来,子女的婚事不都是父母安排的吗?
什么时候身为子女的,可以对此拥有自主权了?
侯恂、李邦华等人面面相觑,心头巨震。联想到前不久左梦庚的讲话,终于明白他亲自审案的意图所在了。
这是在刨根啊!
封建伦理道德的糟粕,就在近日,要被连根拔起啊!
田狗子当即瘫软,随即绝望大叫起来。
“俺冤枉,俺冤枉啊。田小娥是俺闺女,俺给她许配人家天经地义,凭啥判俺有罪?”
周遭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对于这个叛决褒贬不一。
显然,这个判决带来的冲击必然是深远的。
借着这个场合,左梦庚自然不会放过宣扬的机会。
他让卫兵制止了田狗子的喧哗后,朗声道:“田小娥是你的女儿,但她更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们这里有着尊严、自由和平等的人。任何违背她的意愿、剥夺她的幸福、残害她的人生、践踏她的尊严之行为,都是违法犯罪。不管做出这等行为的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天生万物,人人平等。这便是你的罪过,不可饶恕。”
周遭彻底炸开锅了。
许多人瞠目结舌,更有许多人心潮澎湃。
思想的冲击已经造成,接下来的许多时间内,必然会引起各种各样的反馈。
人群的一角,一个绝丽的女子牵着一个更加殊丽的小女孩,将这番话全都听在了心中。
刹那间红了眼球、暖了心肝,仿佛眼前的世界都不一样了。
“天生万物,人人平等!左将军,今日……奴家是真的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