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们打的木柴卖了,换回来这些钱。”小儿子丙高瘦瘦弱弱地托着一条瘸的腿,蓬头垢面地走来,破败的衣服被松枝撕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干瘦的身子还被剐蹭,流出了鲜血,被汗水浸透早已结了痂。
松油剐蹭的手儿已经变得乌黑。那小手上却躺着几枚铜子儿。
丙高还是六七岁的孩子啊,竟然尝到了生活的辛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叫什么事儿啊。
想到这些年亏待孩子,跟自己忍受凄苦,心口疼痛如刀绞,眼中的泪水早已干涸。这些年忍辱负重,他觉得值,自己辛苦养育的刘病已不是活着好好的吗?他还解决了那么多的流民,还造福了那么多贫困老百姓。
这些功绩是刘病已,也是他丙吉的。若非自己拼死护卫襁褓中的刘病已,辛苦把他养育大,哪能有那么多的百姓收到这天大的福分。
想到这里,丙吉便心胸温暖。只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却在受苦受难,心里不免心酸一把。
若非自己那几年举债,自家的孩子也能读书了吧,大儿子丙显和老二丙禹也该娶妻生子了吧。
贫困,若非自己是一介平民,倒也有情可原。可自己身为一介基层长官还能过得如此凄惨,不能不觉得羞愧难当。
丙吉正在自责的时候,柴炉上的煎药罐子开始嗡嗡直叫,药罐子里的滚烫水儿翻涌出来,淌过药罐子滴落在熊熊燃烧的木柴上,激起一些青烟和嗤嗤拉拉的响声。
丙吉急忙拾起地面上的一块儿厚实的麻布去捏住药罐子的把儿将它攥住,小心翼翼地提起来放在地面上。
丙吉这就去寻找家里仅有的一只好碗,左右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小儿子也四处寻找。
“难道又被邻居家的大黑叼走了?”小儿子说着就往栅栏门口走。
大小粗细不一的木棍捆扎成的大门歪斜着依靠在石头墙面上。
小儿子刚气冲冲地跑到门口,就站住了,问到:“你们找谁?”
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请问这是丙吉大人家吗?”
大人?跟这个破败的家院联系在一起,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丙吉不知道谁来了,顾不得将草药倒出来,擦擦手便冲到了门口,见到门口停着一辆硕大的牛车,牛车上堆满了粮食以及生活用具,牛车前站着一位少年和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正在跟小儿子问话。
小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头看丙吉一眼。
丙吉急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抱拳:“敢问这位尊驾,您要找我?我便是丙吉。”
少年早已在他出现时便一直用双目盯着他。此时,一听到身份得到了确认,他的眼里竟然湿润起来。
少年上前一步,直接跪倒在地开始磕头。
丙吉不知道怎么回事,急忙丢掉了手中的麻布,把儿子推到一旁,去搀扶地上的少年。
这少年穿着华丽,怎么见到自己就跪倒磕头了。
丙吉不理解,丙吉的儿子也甚为不理解。自家穷困到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有富裕的亲戚?晚辈?
丙吉搀扶不动地上的少年,急忙问到:“少郎,你这是做甚?”
少年早已泪流满面,扬起头来,颤抖着声音说到:“丙大人,我是……我是刘病已啊!”
“什么!”丙吉听到这话,激动地一下子朝后扬倒,蹲坐在了地上。
老泪早已夺眶而出。
刘病已赶忙起身将丙吉搀扶起来。
“你是病儿!你是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