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
一盏油灯下,许萍儿坐在床榻,头儿依靠着床棂,双眼却怔怔地出神。
半晌功夫,许萍儿才举起手来,看着那枚金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吟读到:“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
她干笑一声,悲伤地吐出一句话来:“你我注定就是有缘无份?忧伤终老吗?”
窗外,晴儿正环抱着长鞭,冷冷地瞧着屋内的许萍儿,满脸的愤恨。
此时,背后有人靠近,晴儿暗自捏紧了长鞭把手,准备给对方一个趔趄。
“晴儿小娘,在下是欧侯青阳,在下有礼了!”
晴儿听声音才将手儿放松下来,重新怀抱着臂膀,任后面的人走上前。
欧侯青阳来到窗前,瞧着屋内的许萍儿失魂落魄,重重地叹口气,说到:“看着萍儿小娘这般模样,某心里真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若是能让某代替了萍儿的痛楚,某愿意痛彻心扉。”
听着他这言不由衷的话,晴儿冷冷地斜瞥他一眼,凝眉冷哼一声,却也没有什么话说。
欧侯青阳继续说到:“萍儿这般模样都怪那个刘病已的小子,他才是伪君子,十足的大骗子!他不就是会写一些诗句吗,还花钱雇人来帮他做说客,把他夸上天了!”
晴儿依旧不理会他。
欧侯青阳叹一口气说到:“刚才杨郎和洪峰都私下跟我道歉了。他们说都得了刘病已的好处,故意来这里与我针锋相对,而至于亵渎小娘一案,那个刘病已跟张敞和史老头子都有相同的爱好,他们经常伙同起来去刘病已的家院内滚混,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清纯美丽的小娘呢。”
晴儿一听,双眼里迸射出狠毒的目光来,她冷冷地质问到:“你说的都是真的?”
欧侯青阳一脸地悲痛,“我半个字儿都不敢隐瞒,更不会编造瞎话哄骗于你,我对你……不,我对萍儿小娘那是发自肺腑的喜欢,若萍儿小娘不喜欢我,我也不希望萍儿小娘被那个拥有怪癖的小子给蒙骗了,到时候,晴儿小娘若是被他伙同史老头子一起亵渎……”
“别说了!”晴儿早已经怒发冲冠,怒不可遏,手儿紧紧攥着青铜鞭,恨不得当场就把刘病已切成两半。
欧侯青阳见到晴儿此时的表情后,唇边微微一翘,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消失了。
欧侯青阳忙说到:“若晴儿小娘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去截住了史老头子他们,或者直接逼问他身旁的小童,他一定会全部说出来的。这件事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了,在郎君人群中口口相传,只是不便告诉小娘们。”
晴儿的胸脯急促地一上一下,已经安耐不住满腔愤怒了。
欧侯青阳又是偷偷一笑。他自然知道她怎会去追问史游。他早已摸清楚了晴儿的癖性,一个爱憎分明而且火力凶猛的小娘怎会与心中认定的恶人打交道呢。
欧侯青阳长叹一口气,“若我会功夫,今晚一定去找那个刘病已,一刀结果了这个猥亵小娘的小子,方解心头之恨。”
他这番鼓动,晴儿早已是心中烈火焚烧,守着外人又不便发泄,便冷哼一声,甩手转身走开了。
此时,欧侯青阳脸上绽放出了无比阴险的谄笑。
“你!抓紧离开这里!”走出去十几步的晴儿突然转身,对欧侯青阳呵斥到,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赶忙收起了谄笑,快步朝院门方向走去。
卧龙山下,刘家大院内。
刘病已被桑弘羊和张贺灌得脑袋晕沉,意识模糊。
好不容易被人搀扶到卧房,他躺倒便呼呼大睡。
虽为春末,夜微凉。睡到半晌,刘病已竟然被冻醒了。
他口渴难耐,急忙去寻桌上的水喝。
喝了水,头儿更是晕沉沉地难受,他便继续回床上盖褥子睡下了。
又睡了不知道多久,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嘈杂声。
似乎是两个小娘在干些什么。
春季里的梦?
刘病已的潜意识里开始嘲笑自己。
“酒……酒饮微醺,梦醒三更,半梦半醒半夜深,乍欢乍泪乍一生。泪眼迷离,止泣何时,似悲似喜似天明,难舍难分难别离。”刘病已喃喃说道,最后竟然流下了眼泪。
两位小娘似乎愣怔了一下,随后,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愁肠满酒灌,越灌越愁肠。
刘病已后悔不该喝酒,一旦开了这荤,以后恐怕难以止住。
唉声叹气之后,刘病已沉入梦乡,那些被暂时压抑的想象突然放肆地萌发起来。
……
梦境之中。
他想起了今日凌晨跑步时,骤然见到的震撼场面。
复又想起来,那种震撼气势仍旧十分强烈,似乎自己现在就站在那摩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