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恨自己当初没有提前反水,要不然家人不会死,自己现在更不会被软禁。
王琳跟王僧辩后来都听说了,朝廷采取了力度很大的怀柔政策,被秋后算账的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包括王琳麾下那些兄弟,只有曾经滥杀无辜的人被清算了。
甚至连萧勃这种骑墙派都安安稳稳的在建康苟着。
王僧辩与王琳各自的家人,也都被赦免了,此前二人转到这里被软禁的时候,那些人也来探视过一次了。
要是早知道刘益守这么大方,王琳觉得自己给萧绎出力的时候磨洋工磨一下就完事了,何苦要认认真真的去打仗呢?还死了那么多手下兄弟!
他这么努力拼命,萧绎是怎么回报他的?
此外王琳还恨王僧辩当初也在江陵城,却不阻止萧绎杀人!
“子珩(王琳表字),我当时被手下出卖,已经于城头被俘,你让我如何去救?”
王僧辩苦笑道。王琳的遭遇他很同情,可他能做什么呢?那时候谢答仁都反了,王僧辩想做什么也做不到啊!
“唉!”
王琳长叹一声,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好多事情真的不能忍!想起来就让人压不住内心的暴躁!
萧绎子嗣里面,就徐昭佩的儿子萧方等还活着,继承了爵位,虽然没有封地了。
其他子嗣,包括王琳姐姐的两个儿子都死于萧绎剑下,难道要王琳去效忠萧方等?
他姐姐王贵嫔可是被徐昭佩给害死的啊!
王琳现在满肚子火气不知道找谁去发,萧绎这个前任主公已经变成了仇人,何况也已经死了。
你说刘益守是仇人吧,人家还赦免了你全家的罪责,连你自家兄弟都来劝。再说刘益守只是平叛,一没有劫掠江陵,二没有屠杀萧绎的亲眷,王琳想恨也恨不起来。
总不能说萧绎要造反,然后让朝廷不还手吧?
王琳现在都不知道要找谁的麻烦才好!
“可恨!”
他重重的锤了一下石桌,强忍心中悲痛。他那两个侄儿,死得太冤枉了,他妹妹更是死得一点道理都没有。萧绎这种“老子死了也带你们一起去黄泉”的想法,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梁国俊杰虽多,然真英雄者,唯吴王一人而已。”
王僧辩忍不住唏嘘感慨道。
平灭萧绎并不难,难的是把那些善后的工作都处理妥当。杀人是不难的,难的是争取人心。王僧辩就是觉得刘益守这个人,在争取人心这方面,梁国当真是无人能掠其锋芒。
就光南下武陵救灾这一条,天下之大,唯有此他刘都督能如此。这一举动扭转了梁国中枢在百姓心中“遇事不顶事,平时瞎管事”的印象。
就拿萧衍当年的“浮山堰”事件做对比。萧衍当年也是雄心万丈,想办成跟刘益守一样的事情。结果除了耗费钱粮无数,淹死了数十万人以外,啥也没办到。
梁国中枢在两淮的威信一落千丈!民心丧尽!
而今刘益守赈灾武陵郡,不仅把事情及时办了,而且还办得很漂亮,很得民心。如此对比,高下立判。
王僧辩心中暗暗揣摩,将来南面的新天子,非刘益守莫属,已经没有人可以跟他争了。悬念只在于他是会当刘裕,最后功败垂成偏安一隅,还是可以学刘邦一样横扫天下,开创伟业。
“二位的日子,看来过得很悠闲啊。”
正在这时,院门被推开,刘益守穿着粗布棉服而入说道。
别看这件款式很单调甚至有些简陋,实际上如今棉纺的成本很高,棉花的成本更是居高不下,供不应求。这件秋天穿身上很舒适的棉衣,造价不菲。
不是他想穿粗布衣装逼,而是棉纺技术还不到家,细纱纺不出来,这件衣服将来或许很便宜就能普及百姓,但现在确实算是低调奢华了。
“拜见吴王殿下。”
王僧辩与王琳二人起身恭敬行礼,脸上不敢有任何傲慢之色。不说他们自己心里怎么想,就算是为了家小与亲眷,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摆谱了。
“明年开春,本王欲用兵广州,入冬就会提前开拔到南康郡。你们也算是久经沙场之辈,可愿意随本王南下平叛?”
刘益守将二人扶起来问道。
“我等唯吴王马首是瞻!”
王僧辩与王琳激动说道,他们等的不就是这句么!
“嗯,那就好。你们身上的罪责,自有朝廷法度评判,本王是无法将你们赦免的。可是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准许你们二人将功赎罪,带兵随本王南下平叛。
今日便放你们离开这里,本王也让朝廷发了告示,尔等近期便在建康招募从前的亲信部曲,随时等候朝廷征调吧。”
刘益守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
“得令!”
二人一齐拱手道,铿锵有力!
“嗯,看你们心气仍在,本王就放心了。”
刘益守微微点头,转身便要走。
他看到这两人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于是笑着问道:“两位王将军好像还有话想问,对吧?”
“殿下,我等罪孽深重,能得朝廷赦免,实在是令人感到意外,故而有此一问。”
王僧辩有些迟疑的询问道,王琳点了点头,也是这般想的。
“为萧绎办事,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而已,小功不足夸,大罪留青史。
随本王南下平叛,为的是国家统一,将来还要一统天下,结束百年战乱,开创千年未有之盛世。
是立大功,行大善,名垂青史,流传万世!
其中孰是孰非,你们心中自有判断,又何须本王多言?不用对本王承诺什么,将来用战功来自证吧。”
刘益守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院落,留下王僧辩与王琳二人原地沉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