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扭转僵持的战局,萧绎命王僧辩甩开膀子打仗,无论什么下三烂的计策都可以用,哪怕把建康所有的人全弄死也无所谓。
而萧绎小舅子王琳和他麾下那帮兄弟,则要无条件听从王僧辩的指挥。
萧绎这回算是发了狠,倘若失败,无法攻破建康,在自己死之前,一定先把王僧辩弄死再说!
王僧辩手中一下子获得如此大的权力,诚惶诚恐的推拒,却是被萧绎强势任命,不可违抗。士为知己者死,王僧辩也是豁出去了,连下了三道命令。
第一道:借鉴王琳的思路,在建康周边招募亡命之徒和世家豪强奴仆,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单独成军。
以王琳麾下副将陆纳为都督,带着这些人把建康城内所有富户和世家地盘全部抄家,将抄没得来的东西用以招募敢死之士,以为大军前驱。
这支部队被命名为“讨逆军”。
而王琳麾下其他部众若是再去抢劫,抓到一个砍一个。如此一来,便将王琳所部精兵腾了出来。
第二道:调王琳部,从长江江面和建康城内两路出兵,猛攻石头城。
第三道,在秦淮河南岸竖起抛石机,朝着离这不远的太庙、太社抛石头狠砸!
第三道命令尤其毒辣,王僧辩特意请示过萧绎,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虽然在军事上有着强烈的震慑效应,但是不是有些犯忌讳呢?
萧绎当即表示:一切都是萧纲的错!等占据建康之后,拿抛石机砸太庙这样的事情,都是萧纲派人做的,与你无关。
如果自己不能当皇帝,要这太庙何用?萧绎想得很明白,天大地大,自己当皇帝最大。太庙什么的,被砸了再去修一座就好了。
三板斧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讨逆军一帮人在建康城内打砸抢,世家和富户们谁不支持萧绎的大军,王僧辩就派这帮人去他们家坐坐,好好“商量商量”。
而太庙被砸,更是让台城内的萧纲颜面扫地,正统性受到了极大质疑。
太庙是中国古代皇帝的宗庙,象征着政权的正统性。
换句话说,古人讲究“天人合一”,你有太庙,才是上天所认可的天子一脉,有着“牧守四方”的权力。萧纲软弱无能,为什么能占据建康,还不是因为他是萧衍没驾崩之前的“太子”么。
如今萧绎砸太庙,萧纲无力阻止,这正统性可就是被人啪啪打脸了。
当然,这宗庙里萧衍也有牌位,按理说如果将来萧绎能当皇帝,也会有牌位在里面。他这么做,也算是打自己的半边脸。
不过萧绎一点都不在乎,反正他不是正统继位的,无论打什么旗号,说白了都是造反。一不做二不休,砸一砸太庙也就无所谓了。
这正是人们常说的“债多不压身”,该怎么办还是要怎么办。
王僧辩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办法,靠着“耍流氓”的伎俩,断绝了所有对台城和柳仲礼等人的支持。
果然,在重重压力之下,兵力不足的石头城率先投降。萧绎这时候却极为大度,不仅赦免了石头城守将,而且没有褫夺对方的官职,依旧让其领兵驻守石头城。
这个例子一开,台城周边小城如东府城、西州城、丹阳郡城等“城中城”接二连三的投降了萧绎。一时间,萧绎大军军势暴涨!
看到太庙被砸萧纲都无法应对,建康城除了台城以外的地方,很多人都会“用脚投票”。如今,秦淮河北岸的柳仲礼部,如同洪水中的一叶扁舟,在风暴中“瑟瑟发抖”。
……
台城此时尚未被萧绎围得严严实实,依然有信使将信件送到了吴兴的萧映案头。萧映无人可用,只能找陈霸先来商议大事。
“兴国(陈霸先表字)啊,如今火烧眉毛了,我们要不要出兵啊?”
书房内落座的萧映,语气有些急切,他已经有点沉不住气。毕竟,看目前的情况,台城随时都有可能陷落。
“殿下,其实现在出兵,并不是最好的时候,还可以再等等。”
陈霸先不动声色的说道,有些话他不能明说,但相信以萧映的智慧,应该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再等下去那就……诶?”
萧映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不可描述的问题。
看到对方已经明悟过来,陈霸先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样的事情,宁可晚一点,也不能太早。若是湘东王入主建康,我们虽然会失去很多,但是也就那样了。
只要我们把弑君的责任推到萧纲头上,那么湘东王一样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到时候殿下入主三吴,都督半个淮扬的诸军事,亦是不难。”
锦上添花,当然不如雪中送炭来得感动人。可问题是,锦上添花也比给对手递刀子要强上百倍!此战若是等陷入极端焦灼的时候,来那么一下,固然是可以得到萧纲那边的最大利益保证。
可是万一去晚了,或者玩脱了,承认萧绎为新帝,亦是可以走的一条退路。
然而一旦去早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自己这边加上萧纲的兵马仍然斗不过萧绎麾下精兵,那乐子可就大了!
用一句简单的话说就是满手好牌打稀烂。所以说陈霸先刚才那番话,可谓是设身处地的为萧映着想,没有半点私心。
“兴国所言甚是,只是本王……在一旁看着难受啊。”
萧映叹息说道。
也不知道是心痒痒不能痛击敌人而难受,还是萧氏太庙被萧绎砸个稀烂而难受。萧映更是明白,萧绎连砸太庙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自然是不稀罕杀几个宗室的。
得罪了那一位,什么下场真要好好掂量掂量。
“殿下,赵伯超不是来投靠我们么?而且京口不是已经被萧纶攻占了么?我们不如等萧纶出兵以后再说。萧纶都不急,殿下急什么呢?”
陈霸先这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说了。
“言之有理。”
萧映点了点头,同意陈霸先的看法。
“对了,两淮的刘益守……他现在在做什么?”
萧映有些疑惑的问道。